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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之前

  我退了烧之后,顾阿姨说陆离舟喊了医生来看过我的病情,医生说我又是暴晒又是淋雨的,还不按时吃饭,低血糖复发。所以就算烧退了也得吃药,饮食要清淡,得好好休息几天不能去上班了。

  

  阿姨一一嘱咐我,我笑着一一记下,我都好久好久没被人唠叨过了。

  

  以前小时候妈妈也经常唠叨我,我每回都觉得她烦,后来少了妈妈的唠叨,方才觉得怀念。

  

  似乎医生开的药有些安眠的效果,所以我吃下之后又有了些困意,便继续睡了下去。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我费力地坐了起来,突然想到这么晚我还没回去,阮阮一定担心极了。

  

  我把灯打开,待到眼睛适应了灯光之后,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找到了我的包。

  

  于是我慢慢地往那个方向挪动,谁知我躺了太久,腿脚有些发麻。我一下子没站稳,跌倒在地上,同时还撞到了一旁的桌子,有个什么东西从桌子上掉了下来,发生清脆的响声。

  

  我心下一惊,连忙往声响发出的地方望去,发现是一个相框掉了下来,碎掉了。

  

  我好奇地伸出手去,将相框的玻璃碎片抖落,然后才拿至面前。

  

  那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了,看起来年代久远。上面的女孩扎着一个低低的马尾,平刘海,瘦瘦小小的。

  

  她笑得很安静。

  

  虽然不够开怀,但是我看得出,她是快乐的,她很快乐。我用手慢慢抚上去,抚过女孩青涩的脸庞,一瞬间心脏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疼痛便从胸口处开始慢慢的蔓延开来。

  

  唯一的美中不足是相片中间被人撕掉了,但是似乎又被人小心翼翼地粘起来。虽然粘了起来,也保存了下来,但裂痕就是裂痕,它会永远存在着,提醒着我那段有始无终的曾经。

  

  相片上的女孩是我。

  

  陆离舟当年一定是恨透了我,恨到把相片都撕碎了。

  

  但是也是合乎情理的,当初他的父亲因为公司而锒铛入狱,一夜之间他家里负债累累,我却在他最绝望的时候离开了他,亲手掐灭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他应该恨我的。

  

  我似乎在安慰自己,又似乎不是,等到腿麻渐渐好了之后,便站了起来,将相框放回原位,然后将玻璃碎片收拾干净。

  

  等我拿到我的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因为那场大雨进了水,无论我怎么费劲地想打开,都没有办法。

  

  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无法联系阮阮,想出去找顾阿姨的时候又发现她已经睡下了,我也不好意思去将她吵醒。

  

  正当我手足无措地时候,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我快步走过去开门,然后便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陆离舟正倚在萧正宇身上,紧紧地闭着眼,而萧正宇扶着陆离舟。

  

  见是我开了门,萧正宇虽然惊讶,但是碍于陆离舟还靠在他身上,便先扶着陆离舟快步走至客厅的沙发边上,将陆离舟放下。

  

  我看得惊险,那沙发有些窄,我怕陆离舟摔下来,也一步作两步地跟了上去,用一只手扶住了陆离舟,才算安心。

  

  我这下意识的反应被萧正宇看在眼里,他倒是一副我懂得的模样,似笑非笑地说了句,“你好好照顾他。”就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居然连给我一个解释的时间都没有,我不禁有些头疼,无奈地看了已经紧紧关上了的门一眼,又看了看陆离舟不醒人事的模样。

  

  现在也不是纠结萧正宇会不会误会的时候,我想陆离舟醉成这样,应该喝了很多酒,要是这样早上醒来的话,肯定会很难受。

  

  这样想着,我把陆离舟又往沙发里挪了挪之后,起身决定在厨房里给陆离舟泡杯茶水,用来醒醒酒。

  -

  到了厨房才发现,家里似乎已经没了热水,我便倒了一些冷水开始烧,然后在一个角落找到了一盒上好的大红袍。

  

  正当我专心致志地往装着热水的杯子里加着茶叶的时候,在猝不及防之间,我被人从后面环住。

  

  陆离舟什么时候从沙发上起来了,我竟没有发现。感受着他身上滚烫的温度,我的身体一下子就僵住了,他混着酒味的气息尽数喷洒在我的脖颈间。

  

  我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后听见他沙哑的声音,“别动。”

  

  我也不敢动,就怕他一下子脱力,摔在厨房里,弄出很大声响不说,把人给撞坏了更难收场。

  

  待我僵硬地站得腿脚发酸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把头往后偏了偏,问道,“别站着了,到房间去休息,好吗?”

  

  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话。

  

  虽然很轻,也有些含糊不清,但是我还是听见了,他在说,“姜时一,这些年,我很想你。”

  

  我的眼睛开始发酸,眼眶开始泛红,很多种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后悔,心酸,委屈,无奈。

  

  我的眼泪混杂着这些情感,一下子掉了下去,落在陆离舟的手背上,他终于放开了我。

  

  我马上回过头去看他,他皱着眉,也正复杂地望着我。

  

  我被他看地脸都涨红了,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正......正在烧水,真呛哈哈......我眼泪都下来了......”

  

  说完后我又后悔了,我这理由也太狗屁不通了吧,我怎么自己都不信。

  

  正当我尴尬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陆离舟却伸出了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抚上我的脸庞,为我拂去了泪水,似叹息似疼惜地说,“别哭。”

  

  那一刻,我再也不想忍了。

  

  真想蹲着好好哭一场。

  

  我的心里仿佛下了一场滂沱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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