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 三

（四）

阳光和煦，秦墨将扇子举过头顶，眯着眼睛小憩。

“墨儿。”

“都说了几次了，不要叫我墨儿。”秦墨眼睛也没睁开，只能感觉到一个人坐在他身边。

温风回来有一年了，他有时会感觉他不对劲，有时又好像看见了原来的他。

秦墨便索性懒得计较，这样的温风，也挺好。

今日他生辰，府里上上下下忙得团团转，他一个正主倒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伯母让我叫你过去试衣服。”

“不去。”秦墨打了个哈欠，感觉阳光很是灼热，恹恹道，“又不是大喜的日子，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温风来了兴趣。

“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就得了。”他似乎感觉实在太阳太烫了，扇子遮不住，就举起袖子盖在脸上。

突然感到灼热感消失了，面前似乎有一片阴影笼罩着他。

他猛地一睁眼，放大了许多倍数的温风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秦墨的眼睛其实很好看，一双桃花眼微微上吊，无端生出几分媚气。

这几分媚气，又在刚睡醒的眼上体现得格外明显。

温风咳了一声，慌忙转过脸去，但是身子仍旧覆盖在秦墨身上，帮他挡着天上的火球。

秦墨试着叫了一声：“风哥哥？”

风哥哥，是秦墨的专属名称，或者严谨一点，这是在他和温风尴尬时用来解决尴尬的方法，万试万灵。

只是在这个尴尬场合下，好像不适合说这句话。

（五）

温风感觉嗓子紧了紧，又想起秦墨的桃花眼，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温公子，温公子？温夫人找您！”丫鬟适时地打断了尴尬，温风慌忙应了一声，迈着落荒而逃的步伐冲出了秦墨的院子。

“公子？”丫鬟察觉到了秦墨的笑意，疑惑问道。

“没什么，把阿媪让我穿的衣服给我，我这就去换。”秦墨心情莫名大好，拿扇子掩着面，从他耸动的肩膀可以看到，他一直在笑个不停。

丫鬟感觉古怪，碍于身份没有多问，但心里却早已把事都推到了温风的身上。

远处拿着父母送来的礼品的温风打了个喷嚏。温母关切地问道：“受凉了？”温风摇摇头，表示没事。随后温母便道：“既然没有，那就直接把礼品拿进屋吧。”

温风：“……”

“我是您亲生的吗？”

“你要不是我亲生的，后面一车的礼品都归你拿。”

温母说完便走进了大堂，丝毫没看到温风古怪的脸色。

（六）

一群人吵着嚷着要给寿星敬酒，可秦墨平时不是喝水就是喝茶，酒之类的很少沾。

如果是小辈，那倒也好应付，可他们家长辈也不少，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来敬酒，很快秦墨就有一点醉意了。

温风看着秦墨的脸颊，那双桃花眸泛着红，神色慵懒。他正撑着额角，任丫鬟们灌着醒酒汤。

温风有些神思不属，他觉得自己也应该醉一醉了。

黄昏十分，客人们给完寿金便作鸟兽散。温家与秦家是世交，眼看天暗下来了，便索性住在了秦家。

傍晚，温风拿着一壶酒坐在秦家台阶上，吹着凉风，一口一口灌着酒，使劲地压制着心底的火。秦墨来到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被丫鬟扶回去休息了吗，怎么……”话还没讲完，秦墨就一头倒进了他怀里，怎么叫都不起来。

“风哥哥。”他道，“给我躺一下，就一下。”

温风只觉得压下去的火又腾地升了上来。

“你回去睡。”他额角青筋直跳，抽动着嘴角道。

“你陪我。”秦墨仰着头看他，眼里浮现出了些许水雾，看得温风又暗暗骂了几声，无奈地点点头。

他放下酒壶，抱着秦墨穿过大院，秦墨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他半垂眼帘，软着嗓子道：“哥，我喜欢你。”

“你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你是温风，以前我只把你当兄弟，今后我却想和你一起度过。”

“温风……”

温风看了看搁在台阶上的酒壶，只是踌躇片刻，便把那孤零零的酒壶果断舍弃，直接将秦墨抱到了他的房中，扔到了他的床上，整个身子覆了上去。

月光如水，温和又冰凉，房内的烛火飘忽不定，明明灭灭。

屋外寂静无声，酒壶立着，好像在看着天空。隐隐约约能听到一点喘息声，但很快，就随着微凉的夜风，飘散在这浩大的天地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