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生 三

（四）

“阿昭，更深露重，早些歇息吧。”柳烟寒放下莲子羹。转到丈夫身后轻轻捏着他的肩膀。

朗昭将柳烟寒的手拂了下来。三年前他昏迷醒来，忘了柳烟寒。尽管邱汉申一再强调柳烟寒就是他明媒正娶拜过堂的妻子，并且在他昏迷前，他们是有多么的情深意切，蜜里调油，但他始终离“爱她”有些距离。

“阿昭……”柳烟寒眼睛一红，朗昭急忙抓起她的手道：“烟寒，入夏了，我们挤在一起会很热的，听话，去睡吧。”

柳烟寒不得已，抽出了手，躺上了床。

朗昭看着熟睡的妻子，还是无法想象自己和她的以前。

罢了，大不了从今以后，慢慢补偿便是。

（五）

“来了？”邱汉申一挥手，招呼着朗昭，“快点啊，再不过来菜就凉了！”朗昭看着满是脂粉气的房子，浓妆艳抹的姑娘，四周的欢笑一浪接着一浪。

“吃饭便吃饭，让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朗昭有些生气。

“现在谁不是三妻六妾玩得快活？也就你，明明悄悄跟我说 醒来之后对柳烟寒没有任何感觉了，偏偏还只守着她一个人。兄弟我于心不忍，要帮你物色物色啊。”

朗昭偏过头去，忽略了邱汉申的话。

“不要，不要，妈妈，我求求你了，我不要……”女子的讨饶声吸引了大部分的人。

朗昭也向那看去。不施粉黛的清秀脸庞在一众胭脂水粉中显得格外扎眼。

老鸨抓着她的手腕笑着对众人说：“老爷们继续继续啊，小妇人管教不严，给老爷们道歉了啊。”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朗昭心生怜悯，就花了一点钱，将她买了下来。

看着老鸨拿着钱笑着走远了，邱汉申打趣道：“没想到你竟喜欢这种样子的，这小脸生得挺标致，就是……唉，投错了胎。”

朗昭没有理他，轻声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女子抽噎着道：“小……小女名月慧。”

“家住何方？”

“没家……”

“没家？”

“是爹娘把我卖到这里来的……”

朗昭懂了，想到自己已有家室，便把月慧安置在了邱汉申家中，答应她会去看她。

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柳烟寒知道丈夫的事 却在问他时被逐出了房间，终于，她自杀了。

朗昭回来时便看到了悬挂着的白绫，还有面色雪白的妻子。

七天后，举行了葬礼。

第十天，八抬大轿把那位青楼女子送进了家门。

（六）

“所以你不爱你的妻子，爱上了那名青楼女子？还逼死了你的妻子，迎娶了她？”孟婆喝了一口茶，缓缓问道。

“……是的。”朗昭沉吟半晌，道，“但我还是想知道我的妻子在我昏迷前到底为我做了什么。我不想辜负她，若她果真待我好，来世，我定不负她。”

“好吧。”孟婆端来一碗汤，“第一碗孟婆汤，喝吧。”

朗昭端起汤一饮而尽，随后闭了闭眼，记忆全部涌现了出来。

他想起了在他挑灯夜读时的柳烟寒，精致的脸上满是疲惫，却依然陪在他身边。

想起了在他高中状元时，柳烟寒带着凤冠，与他行了天地之礼，那盈盈的笑意，谁都不会忘记。

想起了他生病时柳烟寒无微不至的照顾，想起了发脾气时柳烟寒的包容和体量……

“你后悔吗？”孟婆问道。

“不，不悔，毕竟我醒来后不爱她了……”

“那跟我说说吧，你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