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之芥樱被吓得差点后仰倒地。
“小兰,园子,里面有人死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情形还挺吓人。”
毛利兰护在园子身旁,小心地查看四周,对着她点头。
吧嗒——
舞蹈室的门开了,淡淡的腥臭味扑鼻而来,十之芥樱先两个女孩一步进入,那个在玻璃框靠电眼把她吓得心糟的女人还在移动,提线木偶的舞蹈虽然有着木偶的僵直,但舞步优雅,衔接流畅。
从天花板上延伸下来的红色绸带紧紧捆住了女人的两条手臂和腰部,脖颈上的绸带深深嵌入了她的皮肉,甚至勒出了深红血痕,女人在随着丝带的上下移动而不断舞动,她的腿部没有绸带,但依旧能将腿曲起。
精致的五官扭曲得不像人形,两颗布满红丝的眼珠子快要爆出眼眶,满脸切口,几乎看不出这是个什么人,脸皮被滑得没有几块干净的地方,有的切口已经凝固,皱起的切口像一条条丑陋的仿佛在扭动的蜈蚣,有的切口还是新鲜的,露出红色的皮肉,湿淋淋的发丝黏在了额角。
小兰和园子的尖叫响彻云霄,而已经有准备的十之芥樱则从怀里拿出了干净的手帕,同时从口袋摸出一块尖锐的小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弹出,小石子化作一道灰色闪电劈断了其中一条牵着女人行动的绸带,舞蹈停止了。
十之芥樱率先走过去,她细细看了眼女人的面容,心想这人长得真像玫瑰小公主藤原景和子。
直到视线无意中转到了白色衣领微微扯开的脖颈,下面的锁骨处有一块淡色的胎记。
她依稀记得听谁提过藤原景和子的锁骨处有一块淡色胎记。
可是,藤原景和子为什么会在放课后人流量稀少的校园,不会又在进行“压迫礼仪教育”然后被人盯上了吧。
小公主已经没气了。
她身上的白裙子与一身鲜血形成了鲜明对比,就像白瓷花瓶里插着一支枯萎的红玫瑰,干巴巴的,即将落入泥尘。
“学姐,报警吧。”小兰和园子经过一番惊吓,缓过神来,也挪到了十之芥樱旁。
“不行,我的手机也没电了。”
她找了个借口避开了报警,尤金传来的信息让她手心冒汗。
帝丹高中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隔开了,无法联系到外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
“咦?”
园子摸着下巴,定睛于藤原景和子的白衣服上,发出了疑问。
“这件裙子是高仿。”
“高仿?”
园子肯定地指出了自己的见解。
“这件裙子是今年Valentino(华伦天奴)春夏米兰秀款的高仿,我当时就特别喜欢这件裙子的刺绣和剪裁,印象很深,这件高仿的刺绣形式虽然和原版一样,但绣出来的蓝色蔷薇图案有几片花瓣接不上。”
小兰说道:“那她的家境应该提供不了她穿高定大牌的钱财,所以她才会穿高仿吧?”
“不对哦,”正隔着手帕细细检查发卡的十之芥樱一只手拢了一把卷毛,面色冷酷。
“她能戴着梵克雅宝的Snowflake系列发卡,项链也是梵克雅宝的经典四叶草,两者都是正品,这足以说明她家境优越,而且,她在帝丹高中有个大名鼎鼎的称号,玫瑰小公主。”
十之芥樱轻轻用手帕捧着藤原景和子的手,上面的十颗法式水晶拼切风情美甲断了两根,是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穿高仿,她选择这两样首饰装点自己,手上又有讲究的定制真水晶美甲,说明她对奢侈品有一番研究,那就不可能存在错穿高仿的情况。
而且,这件高仿裙的缺口更像是人为撕裂,而不是和伤口的刀伤保持一致,衣服的缺口跟伤口无关。
一道反光的线条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死死固定在膝盖、脚踝的钢琴线,同样连接着天花板。
看来操纵着舞步的就是这几根钢琴线了。
脖子的绸带下也盖着钢琴线。
“这位学姐是被放干血而死的吗?她露出的手臂有好多伤痕。”
园子面带忧戚地注视着尸体的四肢,那些刀伤溢出的血染红了那一块的布料。
一阵风刮起了舞蹈室的窗帘,使本来就凉快的夜晚冷了起来。
当风刮起白色裙子时,小兰瞳孔一震。
“可、可我觉得好像不太对。”
尸体的冲击过去了,小兰也能尽量冷静地靠近尸体。
园子和十之芥樱齐齐转过头,双眼发光。
小兰组织语言,把自己感觉奇怪之处叙述出来。
“刚刚风吹起时,我看到她大腿内侧……尸斑是暗紫红色的,我记得新一曾经侃过这种尸斑,是……”小兰停住了,有些模糊了当时竹马说过的话。
“悬吊?”
说着还不等小兰肯定,她已经一把掀起了尸体的裙子,查看起下腹部和上腹,果然都有暗紫红色尸斑,且看向血痕遍布的脸蛋,由于血痕的血液凝固在脸上,确实看不大出皮肤状态。
小兰从纸箱里捡起还剩一小半的矿泉水,润湿了手帕后递给了她。
用湿巾擦拭干净的脸蛋呈淡淡青紫。
所以她曾被吊起来过,死因应该是悬吊而死,放血更像一种遮掩手段,不过连她们这些门外人都蒙不过的手段,更不可能蒙过法医和警察。
乍从门外一看,受到这么个惊吓,大多数人就会被吓得六神无主,就更不可能会触碰尸体,而是掉头就跑,安全后由于恐惧也不会回到舞蹈室,这时间就……空出来了。
空出来的时间便可以进行尸体转移,而且这满地的血迹不是真血,而是医用血浆,如果是真血,这么大范围,腥臭味不可能这么淡,不冲她。
捆绑用的绸带和钢琴线也好携带离开。
“啊——”
这突兀的尖叫让在场的三个女孩背后一凉,转头看去,是一个身材娇小,圆头圆脑的姑娘,帝丹高中的学生。
“你、你们、在干什么!”
十之芥樱缓缓起身,把手帕折叠好夹在指间,沾过死人的东西她可不要放在身上。
“有人死了,藤原景和子。”
“怎、怎么会……”
姑娘垂坐在地,苍白的小脸仿佛受到巨大打击。
小兰想过去扶起对方,而十之芥樱再次先一步到了姑娘身旁,拾起夹在她衣领里的发丝。
“你跟藤原景和子的死亡有关吧,同学。”
掩面而泣的姑娘抬起脸,自然反驳为什么凭什么。
“学姐,这……怎么就……”发展成这样?
园子和小兰留在原地愣愣的,突然两人一起看向了那根头发。
“这根栗色卷发,与藤原景和子的头发是一致的,而且,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校园里面?”
她把发丝举在大家都能看到的高度。
“一根头发而已,也不能就确定跟我有关啊!而且、再说了…你们又在学校做什么!”
“不知道你能不能闻到,”
卷发少女将发丝置于鼻下,闭目细嗅。
“这根发丝有淡淡的玫瑰花香,与藤原景和子的头发气味是一致的,用的是同一款洗发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闻一闻她的头发。”
姑娘身体僵硬,停住了哭泣。
“还有,你脖子的右下方有两道被划过的痕迹哦,正好藤原景和子两根美甲断了。”
姑娘猛然站起来,大声反驳道:“你又不是侦探警察,你有什么直接确定的证据说明与我有关!”
小兰和园子把目光聚在了十之芥樱身上,期待满满。
卷发女孩摊手,懒散回答:“我当然没有证据,我只是猜猜而已。”
说着,她招呼后面的两个女孩就从帝丹女孩的身边过去了。
三人离开了舞蹈室,园子和小兰正在讨论舞蹈室的绯红天鹅的事,比如得怎么在天花板让绸带移动。
小兰和园子紧紧挨着,希望能靠对方的体温寻求一丝温暖,单薄的校服扛不住渗入骨髓的阴寒,入夜后的帝丹高中仿佛提前入冬一般,寒气入骨。
察觉到两个小女孩的异样,十之芥樱皱紧了眉,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
咚——
浑厚的钟声从远处打破了结界,让什么东西降临了。
三人路过了一处楼梯拐角,没有光芒映射的空间里亮了一瞬。
长长的走廊在黑暗中成为了通往深渊的道路,安静环境里充满了等待的恐惧。
世界仿佛停止了转动,一切都被刻意按下了暂停键,两个女孩的呼吸声清晰地传入了十之芥樱耳中,有些急促。
在这种环境里,她自己也有点害怕的。
银光如霹雳,破开了黑暗里的避障, 映出女孩美丽多情的眉目,也映出了两个小姑娘的花容失色,银光直直朝着紫瞳小姑娘的眉间而去,在刺破的一刹那,空气里传出了破碎的咔擦声,露出了原来的样子。
楼梯和走廊依然蛰伏着,只是两个小姑娘不见踪影,十之芥樱幽幽地呼了口气。
从身后传来的急促整齐的呼吸声与小姑娘一起消失了。
十之芥樱捡起折叠小刀,收好放在了左胸前的校服口袋里,她紧锁着眉头,重新上楼,依然没有两个小姑娘的身影。
她轻轻地踩着砖面,像猫一般悄无声息,走廊如同刚才一样,没有半分不对。
只是在一个拐弯后,浓烈的腐臭味像是要刻进大脑一样,严重压迫了她的嗅觉神经。
腐臭味在她停着的一间教室前尤为强烈,那是她暂读的班级。
咔——
纤细的手骨摸上了教室门,将其推开,教室里的桌椅整齐地排列着,沉默着,方正得就像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棺材,压得人透不过气。
腐臭味压满了整个教室,十之芥樱在储物柜前蹲下,捏着鼻子,一手想要打开储物柜。
铁皮制的柜门“咔咔”摩擦后,像是被什么黏住了,她加大了力度,直接拆了柜门,门后的黄黄绿绿和红白混成一坨。
肉的腐烂味更重了,哪怕是十之芥樱都受不住了,柜门被一把甩在旁边,小小的白色米粒在优美抛物线中雨点落地,确认有了支撑物后又依本能地蠕动攀爬。
卷发女孩下意识地抬手要捂住心口干呕,瞥到刚刚落地的柜门和那些白米粒,她的手和脸同时僵硬。
做好心理准备顺便唾弃一番后她再次鼓起勇气接近那个被撑得满满当当的柜子,发现了一件更要命的事,那个柜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胃开始翻腾的幻觉又开始了,当然最后也没呕出什么。
黄黄绿绿的胆汁和脂肪在红白的肉中环绕,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看不出这是谁,只能从校服推断这是个娇小的女孩。
她呈单手抱膝状,把自己缩成了刺猬硬生生挤进了储物柜,脸的位置和膝盖相连,混白的圆珠子挂在眼眶的位置,肉烂成一坨泥后手骨露了出来,白森森的。
一只手抱膝,一只手扶上头部,捂的位置似乎是耳朵,白骨与血肉黏在一起。
这个人会是谁?
十之芥樱默默地远离这个味道不是一般大的地方,捂着口鼻后退时,背后有一对手拍上她的背,她的瞳孔放大。
娇俏的笑声有些尖锐,她背上的手移动到她的肩,曲蜷,葱白细指抓住了她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