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柒安在一起总归不像和龙渊相处时那般自然,于是他便在附近寻了别的住处。那里离宿舍很久,这样他能够保证在我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我宿舍的钥匙他拿了一把,方便来去;同样,他那儿的钥匙我也带着,不过无非万不得已,我不会使用。
这样的日子过得还不错,除过日常看柒安收拾几个贪财不要命的家伙,还挺平静的。
这期间,我也见识了柒安的拳。虽然有所保留,但威力仍是不容小觑。
龙拳吸纳百家之长,但主要还是在掌,鹿拳侧重的则是脚下功夫。柒安的鹿拳,打起来真得就像深林中的鹿一样,灵巧轻捷,没有一点儿拖泥带水。静中能感觉到一种非比寻常的沉着,一旦动起来,腾、转、起、跃,一瞬间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拳风,一旦近身,很难躲开。
也正是在这样的平静中,我才发觉,一连四五日,竟都没有关于北屿和龙渊那边儿的讯息。我想柒安是知道的,可他从未提及。
那天课间,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回一趟北屿。
“啊?为什么?出事了吗?”我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被师父逐出来了,可那儿也曾是我的家,我迫切的想要知道关于它的一切。
“没事,”他微微一笑,见我不相信,继续补充道,“真的,我不骗你。北屿什么事也没有,龙渊也没事,谁都没有事儿。”
“真的?不骗我?”
“那还能有假?是师父召我回去的。我要是不回去,师父能放过我吗?”
“那……那你还回来吗?”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如果他要回去,我必然拦不住他,也不可能去拦他,因为他本来就属于那儿。
“你别害怕,我觉得,可能过两天就能回来……我保证,最多两天,你别担心。”
我没再多问,他也没再多说。
他去请了假,中午没吃饭就坐车回北屿去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默默祈祷。
午睡起来,我觉得胸口剧痛,从头到脚冰凉地像死人一样。我知道,这是那个血纹在作怪,虽然这些天一直都在痛,但这次格外明显。
经历了楚门那次化龙的反噬以后,我的胸口多了一个“血纹”,形状有点儿像龙。所谓“血纹”,就是上百条猩红的血丝交叠在一起,错杂盘绕,向外发散,最后竟意外地呈现出一条龙的形状。
我觉得它在一点点儿摄食着我的血肉,时常搅得五脏六腑就像要炸开一样。开始我以为那龙纹是表面的血迹,可当我用水怎么洗也没洗掉时,我才意识到,它是生长在我身体上的一部分,就像……就像暴露在外面的血管……
不仅如此,那条“龙”的姿态还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它狰狞着牙齿,利爪扣在我的心口,仿佛一切无休止的痛苦都是来源于那儿。
离开了北屿和江湖,关于龙形拳法的知识我无从了解,这样的血纹我更是无权知道。
下午,我旷了课,在嘈杂的操场之间横穿过去,我知道,没有人会在意到我。后山的林子里光秃秃的,没有人烟,没有声响,只有阳光暂且停驻片刻。走进去,“咯吱咯吱”的声响从脚下此起彼伏。
抚摸过就近的几棵红枫与梧桐,我试图在地上寻找一片最完美的落叶,对着阳光可以看到它残败的脉络,卷曲、翻折。
而后,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柒安,可他的出现,仿佛为柒安的归去做出了合理的解释。
龙渊,来了……
我早先便料到他会回来,可没想到重逢会来得这么快。柒安肯放心离去,想来也是得了风声。
算起来不过十几天。龙渊身上零零散散的小伤恢复的的差不多了,还有些伤需要时间养着,再怎么急也求不得。
他坐在轮椅上,远远地注视着我。他的样子有些狼狈,但我却感到我的心脏漏跳了一拍,而后如小鹿乱撞,震得整个胸腔颤抖不止。
“你一个人来的?”
整片林子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不禁怀疑他一个人是如何从北屿跑来的。
“没有,你熊叔开车送我来的。”
他管大师兄熊江冀叫熊叔,这倒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他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可到龙渊嘴里就成了妥妥地调侃。
“哦,他人呢?”
“我给打发走了。”龙渊可能是因为肋骨的伤,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有着少有的温柔。
“那你怎么回去?”
“回去?我回去干嘛!他们把所有你的消息都封锁了,我什么都不知道!连从雁书毅那儿都问不出来个话。他们还不让我出门,平常也没人陪我说话,我都快闷死了……”
完了,刚才的温柔一扫而空。
“你打算住下?”
“嗯。”
“一个人?”
“不是还有你嘛!”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那个……男女授受不亲!”
“你这又跟谁学的?”
“你……唉,算了,没事……嗯……那个……你怎么去卫生间?”
闻言,龙渊的脸顿时黑了,立马掏出电话朝熊江冀一顿狂吼,让他回来。
末了见他愤愤地挂了电话。
“怎么样?”
“熊江冀那老贼真不是东西!竟然敢见死不救!”
我一笑,嘿嘿,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