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独坐在山崖,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抬头望着天上的圆月,目光深邃,却像透过月,在看另一个东西。
“哥......我想爹娘了。”云凝芊抬头闷了一口酒,脸色已经涨得通红,喃喃道。
身后不远的树后闪出一个黑影,缓缓走向崖边。
云凝芊微微偏过头,笑了出来,又举起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从嘴角渗出一些水滴,被她抬手抹去。
云凝笙走到她的身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笑着叹道:“一个女孩子,这么爱喝酒,世间怕是只有你一个了吧。”
“今天是月圆之夜啊。”云凝芊垂下双手,仿佛没听到云凝笙的话,又抬起头凝望着空中的月,眼里似有晶莹。
“唉。”云凝笙拍拍云凝芊的肩膀,在她身旁紧挨着坐下,轻声在她耳旁说着,“每到月圆之夜你就这样,哥会心疼的。爹娘也不希望我们一直伤心下去,该走出来了。”
云凝芊看向兄长,眼中的泪终于如决堤的河水般夺眶而出,在脸上画出几道长长的银痕,停在腮边。
云凝笙一把将妹妹拥入怀中,云凝芊在他怀里无声地抽泣着,她每颤抖一下,云凝笙的心就跟着抽痛。
“他们......就是一群......混蛋,偏偏,趁着爹娘最虚弱......的时候偷袭我们,不然爹娘......也不会死......”
“芊儿,听好了。长兄为父,没有爹娘,还有哥呢,天塌下来,有哥替你顶着!”云凝芊哭得更厉害了,将头埋进臂弯里,许久才逐渐安静下来。
“好了,好了......”云凝笙安慰地拍拍云凝芊的背,她抬起头来,用衣袖轻轻掠去脸上的泪痕。
云凝笙看着她已经红肿的眼眶,心头一紧,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的景象:
“咳。咳!”女人喀出一口血,紧紧搂住怀中的男人,撕心裂肺地大喊着:
“笙儿!带着妹妹,快走!”
少年的手中牵着一个女孩,害怕地看着眼前的惨状:“爹,娘......”
“快走啊!”
少年拉着女孩,转身跌跌撞撞地跑着,一声惨叫让少年忍不住回头望去,一柄剑从后面插进女人的胸膛,女人重重地倒在地上,双眸仍旧不舍地望着少年逃走的方向。
“娘!”
......
云凝笙痛苦地闭上双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哥......你能先回去吗?我想一个人走走。”云凝芊低声恳求道。
“好,照顾好自己。”云凝笙挤出一丝笑容,声音略带沙哑,站起身,走了回去。
云凝芊站起来,眼神已恢复从前的清冷,她明白云凝笙的笑中包含了多少苦涩。
她软弱的一面也从来只会在兄长面前流露出来。
云凝芊转头看了看夜幕下凄冷的松林,迈步向山下走去。松林间格外寂静,只有不时回荡的几声虫鸣,和风席卷落叶的沙沙声响。
云凝芊仿佛不知道停下,只是如傀儡一般走着,走着。
越往松林深处,光线就越发微弱,只能模糊地辨认出周围松树的轮廓了。
但她凭着对这片松林的熟悉,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避开了所有的松树,沿着山路,已经到了山腰了。
云凝芊仔细分辨着虫鸣中潺潺的溪水声,不断调整着方向。她要到那条小溪边待会,流水的声音可以让她平静下来。
终于,水声清晰起来,近在咫尺了。
云凝芊绕过一棵松树,来到溪流边,却发现小溪对岸有一个黑影,似乎是个人。
“谁?”云凝芊吃了一惊,大声喝道。
见没有回应,云凝芊一皱眉,下意识往腰间摸去。今日特殊,她竟没带武器。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云凝芊趟过溪流,轻轻踩在草地上,绕着黑影缓缓走了半圈。
月光逐渐明亮起来,照清晰了地上的人影,是一个满身血痕的少年。
云凝芊的身形凝滞了一下,转身想离去,但脸上浮现出不忍,叹了口气,转身向少年伸出手去。
快触碰到少年时,却受惊似的缩了回来。
“这是......”云凝芊观察了一下指尖,已经红肿了,才发现,少年的身边,缭绕着丝缕的金雾,形成了一个类似结界的屏障,保护着少年。
云凝芊沉思了一下,注意到少年身旁,他手边的草地上,落着一块白色的石头,隐隐闪着金光。
云凝芊伸手捡起石头,少年身旁的结界随之消失了。
正当云凝芊想研究一下手中的石子时,躺在草地上的少年突然睁开了眼睛,慌乱地在周围的地上寻找着。
少年的目光落在云凝芊的手上,眼神凶狠起来,挣扎着要爬起:“还给我!”
少年朝云凝芊扑过来,她轻举起手,少年扑了个空。
“要我还给你,先报上名来。”云凝芊冷冷地注视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白色石头。
“呵,装什么蒜,你们这些人不就是为了一己私欲,想要神石吗?”少年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很愤怒地看着云凝芊。
听完少年的话,云凝芊大概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神色舒缓了些:
“那么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些人。紫云山方圆百里生人勿近,你为何擅闯禁地?”
“紫云山......”少年冷静了一些,仔细端详着云凝芊,并未在她脸上捕捉到异样的神情,僵持了一会,才放松下来。
“好,我暂且相信你。”少年松开了手,“我名为唐隐川,遭人追杀,误闯此地,请姑娘谅解。”
云凝芊平静地道:“紫云山从不收容外人,但你伤势很重,不能乱跑,跟我来吧。”
说罢,云凝芊将手中石头扔向唐隐川,转身离去。唐隐川接住石头,小心地收了起来。犹豫了一秒,还是跟在了她身后。
云凝芊撩开眼前的树叶,一座石英门暴露在视线中。“紫星云派”四个大字在黑夜中依旧十分显眼。
唐隐川微微喘息了一下,以他的伤势,真的是凭借意志力,硬撑着走上来的。
云凝芊径直领着他走进了门内,朝一座还亮着灯的府邸走去。
云凝芊推开门,唤道:“哥?”
“回来啦。这位是?”云凝笙微笑着从卧室走了出来,看到唐隐川,愣了一下。
云凝芊解释道:“他叫唐隐川,糟人追杀误闯了紫云山。我看他伤势很重,就将他带回来了。”
说罢,她转身向唐隐川道:“这是我哥,紫星云派的掌门。”
“就你心善。”云凝笙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云凝芊一把抱住他,笑了一下,与刚才判若两人。
唐隐川拧着眉在一旁看着,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好了,先请客人去休息吧,明日我会安排请人替他疗伤的。”云凝笙对着唐隐川,微微颔首。
“多谢。”唐隐川抱拳道谢。
云凝芊转过身来:“你跟我来。”唐隐川随即跟了上去。
云凝芊领着他走到另一间房前,推开门,点亮里面的烛灯:“这是间客房,里面的日常用品俱全,你今晚便在这歇下吧。”
“谢谢。”唐隐川走进去,对着云凝芊微笑了一下。
“行了,我先走了。”云凝芊报以微笑,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走出。
唐隐川凝望了一会她离去的方向,才转身走入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