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

洛云笙半夜醒来的时候，屋里黑漆漆，空荡荡的。人应该还是很怕孤独的，特别是在这样的深夜，醒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里就会莫名感到孤独。

洛云笙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她记得慕迟好像来过，慕迟来的时候她好像醒了，但是没有起来。慕迟的话她也听到了，但是，那又怎样?

有些东西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存在于这个世界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这是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洛云笙坐着想了许久，最后决定还是要离开。自己死皮赖脸赖在慕家那么久，也不能一辈子都死皮赖脸赖着不走，何况现在不是她一个人。虽然慕家不会缺她这么-一个人的饭，主要只是觉得在这里不太好。

洛云笙想再睡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也就这么躺在床上挨到天明，第二天-大早，洛云笙洗漱完毕直接去敲南谨的房门。

南谨刚起来，开门就看到洛云笙站在外面，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有事?”

洛云笙看着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她是已经无家可归了,好不容易找到一一个归宿，南谨是她带出来的，差不多也是无家可归，但是因为她的私心，要每个人都跟她-样吗?

真的很自私吧...洛云笙这样想，看着南谨突然有些怯懦，往后退了退，南谨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洛云笙摇摇头，转身想走。南谨走上前去拦住她，皱眉道:“出什么事了?”

洛云笙笑了笑，道:“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先走了。”南谨却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大有今天不说就不让走的架势。

洛云笙无奈，道:“我想离开。”

“离开?”南谨微微挑眉，讶异地说道:“为什么要离开?”

洛云笙有些无奈，道:“我觉得呆着不好。”南谨有些不解，但还是说道:“如果你想离开，我就陪你。”

这次轮到洛云笙讶异地看着南谨，南谨好像知道她的难处，温和地笑笑，道:“既然决定要走，又何必停留?”

洛云笙一-惊，震惊地抬头看他，南谨倒是很平静，静静地看着她，洛云笙想了想，沉默片刻，笑道:“好，我明白了，谢谢你。”

说完洛云笙扭头就走，甚至没有说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南谨站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笑道:“阿笙，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天真呢?”

洛云笙不知道南谨在背后这样评价自己，她只知道他说的对，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做，人生充满了意外，此刻不行动又将等到何时?

洛云笙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回屋收拾了一一点东西，就直接出来了，南谨猜到她想干什么，也随便收拾了一下，站在门口等洛云笙。

看到洛云笙出来，南谨朝她笑了笑，洛云笙道:“走吧。”

然后两人直接出了慕府的大门，没有人阻拦。因为两人都是可以说两手空空，没有人猜到他们是要离开，更像是出门散步。

但是两人就这么离开了，没有丝毫停留，洛云笙背着她的雪落，南谨倒是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离开慕府，再次无家可归。

走出一-段距离，洛云笙才回头看了看，心里想的是:“慕迟，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南谨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洛云笙和南谨像是两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但是无人注意到，慕迟还在苦苦冥想他的婚姻大事，事情到这种地步，可以说是逼婚了，他对云汐没什么感情啊!这让他怎么娶回来，何况他昨天才说明自己喜欢的是洛云笙，现在是想怎样?

洛云笙，对，去找洛云笙。虽然她可能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好歹让自己看看她，心里也安心。

但是他失望了，洛云笙不在。也不知道去哪了，慕迟也没想她已经离开，只当是去什么地方有事。慕迟微微叹了口气，索性在洛云笙门前坐下来，手托着下巴，靠在一边闭目想东西。

但是....他没想到自己睡着了。等他醒来，是被青铃叫醒的。

“公子，你怎么睡在这里?”青铃疑惑地问道。

慕迟刚睁眼有些懵，眯了一会才问:“阿落呢?”

青铃看了一眼屋内，没有灯光，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今天一天都没见着姑娘。”

慕迟站起来，揉了揉被夜风吹得隐隐作痛的头，默了半晌才道:“一天都不在?不对劲啊，那她去哪里了?对了，南谨呢?”

“南公子也一天没看到人了。”青铃说道。

慕迟蓦得变了脸色，冲进洛云笙的房间，东西都在，但是有两样东西不在，雪落和短笛。慕迟这才惊觉了什么，猛然回头，青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怎么了?”

“洛云笙走了。”慕迟这样说道，说完直接出去了，青铃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想了想，还是追着他的脚步也一起出去了。

“公子，”青铃喊住他，慕迟回头，青铃道:“我觉得公子还是要想明白洛姑娘为什么要离开比较好，您这样追过去她是肯定不会回来的。”

慕迟微微一怔，道:“我担心的不只是洛云笙会不会跟我回来的问题，还有她的安危问题。南谨其人，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青铃无言，目送慕迟的背影渐行渐远。

慕迟急匆匆其实想直接离开去找洛云笙，但是还没走出大门，就被一声厉喝制止了。

“站住!”慕东风在慕迟背后喊住他，慕迟依言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去哪?”慕东风眼神有些凌厉，慕迟听出了慕东风的语气，缓缓转过身，开口道:“您不是说皇上不会同意吗?但是是为什么?”

慕东风被他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道:“臭小子，你是怎么跟我讲话的?”

慕迟沉默，道:“对不起，父亲。”

慕东风看着他，忽然就说不出话来，这样的脾气和他母亲当年真像，但是他母亲当年妥协了，还是嫁给了他。即便这样，她也没有忘记她心里的那个人。所以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只有他知道。

看着慕迟，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她，不过已物是人非。

“慕迟。”慕东风喊了他一声，慕迟一直都在看着他，看到慕东风眼里仿佛有异样的神色，但是不过是一闪而逝的瞬间，很快就恢复正常，慕迟甚至无法判断是怎样的情绪。

“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吗?”慕东风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慕迟愣了一下，点点头。

“我想好好保护她，保护她一辈子。”慕迟这样说道。

慕东风看着他，笑了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但是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如你所愿的。”

慕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慕东风目光再一次凌厉，道:“难不成你要抗旨?你要把慕家上下多少人的性命置于危险之地?”

慕东风没有多说，但是这两句话就足够了。

慕迟站在原地，没有动，确实，处于这个世界，就必须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慕迟第一次有些憎恨这个这个世界，憎恨自己的无能。

慕迟张了张嘴，慕东风却继续说道:“你是个好孩子，而且一直都是不是吗?”

好孩子?也是，如果因为抗旨导致慕家满门抄斩，那就是整个慕家的罪人。为了这个慕家，却要牺牲他和洛云笙吗?何况，为什么他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云家和慕家就要联姻?

慕迟满脑子想着，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慕东风却又道:“你和云汐，门当户对，时间久了就好了。”

时间久了就好了?慕迟忽然想笑，也确实，时间好像万能的，只要有，就可以治疗百病。

但是有些东西真的是说忘就能忘记的吗?慕迟想。

慕东风已经走，上前来，拍了拍慕迟的肩膀，道:“走吧，回去吧。”

慕迟真的鬼使神差般走了，没有去找洛云笙。洛云笙自然不会知道这些变故，她只知道她下决心要离开，面对慕迟，她有些时候真的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夜风习习，洛云笙感受着凉风吹拂，南谨在拨弄火堆，洛云笙摸了摸腰间的短笛，抽出来，下意识就吹起来了。吹的什么曲子她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就是一种下意识的旋律，像是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的感觉。

南谨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洛云笙，洛云笙却已经忘我，自顾自吹着。

一曲罢，洛云笙睁眼，发现南谨一直盯着自己看，有些疑惑，问道:“怎么，吹得不好听?”

“不是，很好听。”南谨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国主教你的曲子，没想到你一一直记着。”

“我父亲?”洛云笙眨眨眼，看着南谨，南谨道:“这笛子一般都是我也夜沉念教你吹的，但是国主也教你吹过一曲，没想到你一直还记得。”南谨道。

洛云笙点点头，低头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