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不会这样的……骗人…… 骗人!” 手中的茶杯掉到了地上,“炼狱前辈…… 不可能!不要说了!别说了…… 闭嘴啊!”
惊慌失措地扑着黑色羽翼的乌鸦名叫圆子,它不明白为何主人会变得如此歇斯底里。它只是按照指令,传达了炎柱·炼狱杏寿郎的讣告。主人是目睹过很多生离死别的人,也是实力高强的柱,平时的性格更是古灵精怪、无比活泼。上次看到主人变成这样,还是在多摩川与下弦之一战斗的时候。
“该死的鬼舞辻无惨…… 还要从莳的身边抢走多少人啊!为什么……”
炼狱前辈就像阳光一样,一直乐观地支持着又丧又无能的自己。连那么强大的炼狱前辈都能战胜,这就是上弦的实力吗?不管…… 莳才不管那些东西有多强。就算是以生命为代价,也要杀死所有的鬼、杀死鬼舞辻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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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大人…… 无惨大人都说了,你一定会被杀死的!被同僚、上弦、甚至是大人亲手!” 病叶嘴上虚张声势,双手却不断地撑着地板往后退着。腿…… 不知道为何,在被这个人砍掉后,要想再生是如此痛苦而缓慢。不仅是罕见的二刀流,身上还藏着各种奇怪的符咒,移动的速度明明不是很快,却完全看不清身影…… 这个绿毛丫头,浑身都是诡异之处啊!还有跟她一起来的那个长头发小子,虽然几乎没有出手行动,但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还是无比可怕。
莳优哉游哉地转着匕首,瞳孔是浓浓的血红色,声音却还是轻飘飘的,“鬼舞辻无惨,是正在计划着什么吗?是想利用十二鬼月,进行大规模地攻击吗?” 不回答?那就砍掉一只胳膊。
“是在追踪柱和有日之呼吸血统的家族吗?” 不知道?那就再砍一只。
“为了你可怜的最后一条腿,请快点认真回答,先生。鬼舞辻无惨和他的走狗们,最近突然变得活跃了,请问这是为什么呢?” 不能说吗?那就算了,腿也别想要了吧。
“不会说的!没人会说的!就算是别的十二鬼月…… 也不会说的!” 病叶没想到自己现在就要开始发表遗言了。
“诶,伊黑前辈教的拷问术不太管用嘛…… 算了,冥之呼吸,一之型·冥神屠!” 手起刀落,少女掏出手帕擦了擦匕首。鬼的血好像都要流干了,头掉了之后就立刻化为灰尘了。她这才回过神来,不妙,这是不用第六感也能直接察觉到的不妙。晚风拂过莳的胳膊,街道已恢复了寂静。
自己的房子,彻底变成废墟了。
是的,一片废墟,三层高的楼房,现在只剩下半层楼。都怪刚才那个该死的鬼,虽然攻击力很弱,自己一个人毫不费力地就解决了,但却喜欢横冲直撞地到处跑,像之前那个红毛少年一样,仗着自己头硬就无法无天。莳站在原地,有些欲哭无泪。
“拷问完了吗?” 一直站在角落里戒备的无一郎轻叹了一口气,“房子都成这样了,来我家住吧。”
“……不去。就近找个旅馆就行了。”
“什么样的旅馆才会让一个随身携带匕首和乌鸦、每天大半夜出门、清晨带着满身的血回来的客人,住上好几个月?”
“就算是相邻辖区,离这里也太远了。” 不管怎么说都没心情去别人家住吧,“现在真的不是应该以舒服为先的情况,旅馆住不了,在街上其实也没问题。哎——”
无一郎抓起莳的手就往家的方向走,“睡街上不但不安全,对身体也不好。过段时间大概还要一起打下弦,如果莳你因为生病而拖后腿那就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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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大人,小莳她最近…… 有些太过拼命了吧。” 忍环顾着有些空荡的房间,这次的柱合会议,少了三个人—— 再也无法出席的炼狱杏寿郎、已经引退的宇髄天元、和躺在病床上的黄泉月莳。
她顿了顿,继续汇报道:“虽然剑士在执行任务中确实很容易受轻伤,但小莳执行任务的频率太高了,新伤旧伤累积了那么多也不来治疗,前天才被不死川先生强行送回蝴蝶屋。” 这次又吓坏大家了,虽然全都只是擦挫伤和轻微骨裂,但浑身上下没有一块骨头和皮肤是完好的,简直触目惊心。
“上次遇到下弦之二的时候,她已经在一晚之内执行过三次任务了,不累死就怪了。” 该死的小崽子,遇到十二鬼月居然还不请求支援,冲上去就是一顿厮杀。要不是她的乌鸦屁滚尿流地飞来求助,那死孩子估计早就像一滩烂泥一样挂在山里了,不死川实弥一想到这件事就来气。“她在战斗时的手段和爆发力,完全不是那样的体格能承受住的,简直像走火入魔一样。”
“莳…… 她几乎没回来过。” 她最近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即使已经完成了当晚的指令,也要强行要求乌鸦安排新的任务,完全不愿意停下休息。此般异常,还是令无一郎有些担心的。
“不行,那样下去绝对不行。” 伊黑小芭内摇着头,鏑丸也附和着发出嘶嘶声,“上次我也看到了,完全在把自己当工具用,珍惜刀子的程度都比珍惜自己的程度高。”
烛光照映着产屋敷耀哉已经失明的双眼,年轻男子的声音还是如此温文尔雅,他思考了片刻,说道:“莳在这半年内几乎没有停歇,独自战胜了十二鬼月的下弦之二,以及众多实力强大的恶鬼。这样的战绩的确令人惊艳,但就算身为实力高强的柱,也要学会照顾自己的身体。或许是杏寿郎和天元…… 在她的心中再次掀起了不稳定的波澜吧。”
甘露寺蜜璃有些心疼,小莳那么努力了,自己也要加油啊!“所以…… 主公大人,有什么我们能做的吗?协助同伴也是我们的职责!”
“谢谢你,蜜璃。我在想的,是将莳强行休假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她的辖区将会交由相邻辖区的小芭内和实弥管理。我希望莳可以趁此机会,寻找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承认并且懂得欣赏自己身上的优点。如各位所见,十二鬼月纷纷开始行动,大战将至。不仅是躯体上的武功能力,还包括心理素质和信念。无一郎,可以拜托你在强行休假期间留意一下莳,让她不要太任性,好吗?”
无一郎将双手背在身后,“主公大人的要求,我会悉数遵守。”
剑士通常需要经历两年到五年的修炼和杀鬼经历才能成为柱。而这两个孩子,因为神赋予的才华,早早地当上了柱,比起其他柱,欠缺的是心理上的锻炼和沉淀。莳过于急躁,而无一郎过于沉默,这样的性格或许可以磨合、互补,让他们成为能共同带领未来鬼杀队的角色。未来可期啊,产屋敷耀哉如是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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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为什么要关禁闭?” 莫名其妙地被强行放假,完全令莳摸不着头脑。一旦出现这样混乱、迷惑的情况,莳的情绪就会变得异常暴躁。“莳要跟主公大人通信,解释情况!把圆子还回来!”
“乌鸦我没收了,除非有严重问题,否则没必要浪费主公大人的时间。命令很明确,以后的半个月内,要我管住你,只准进行最基础的锻炼,不能参加杀鬼任务。他说你…… 太浮躁了,大概是心理上的问题。” 无一郎自己也记不清细节了,“其实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才答应继续收留你了。”
莳从榻榻米上抄了个枕头扔了过去,“什么浮躁、什么心理问题…… 把话说清楚!现在鬼杀队只剩八位柱了,十二鬼月也愈发猖狂,鬼舞辻无惨恐怕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现在不让莳执行任务,什么时候才让?”
无一郎面无表情地接住枕头扔了回去,“你先冷静一下吧。作为柱,这样显得很没风度。”,说完,转身就准备推门离开。
“时透无一郎!现在就站住!” 手腕突然被抓住的无一郎转头看着气势汹汹的少女,他往手上集中力量,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好像摁住了某个穴位,自己根本使不上力。“莳不能理解主公大人的行为。身为柱,莳有权了解自己的人身自由为什么要被限制。”
“你先放开——” 呃,好疼,这是又加了一个穴位吗,“像你这样感情用事的战斗方式,只会浪费能量,毫无用处。明明比我还要年长,却总是带着多余的孩子气情绪,要你反省的就是这一点。”
“什么才叫多余的情绪?” 抓着手腕的力量松了一些,莳的脸上,出现了无一郎从未见过的表情,愤怒、失望、不解…… “除之口师父是莳的恩人,最后被鬼在莳的面前活活杀死;炼狱前辈教了莳那么多东西、对莳那么好,最后却因为连续遇到两个十二鬼月而一去不回;宇髄前辈在和鬼的战斗中受了重伤,现在要隐退了…… 还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痛苦的眼神。因为经历过这样的悲痛和绝望而产生的情绪,就叫孩子气、就叫多余吗?”
“莳……”
“那种感情,无一郎你体会不到吗?像你这样只是为了让自己变强、为了杀鬼而杀鬼的行为,跟恶鬼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像你这样没有感情、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体会不到的人,有什么资格来批判人之常情!无一郎的无,是无意义的无!” 甩开无一郎的手,莳夺门而出,留下无一郎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莳推开门的一瞬间,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下来了,但心里残存的傲气让她稳住脚步,穿过庭院和竹林,硬是从时透府走到了三里外的闹市城镇中。怎么办,刚才一气之下就说了那么伤人的话…… 明明知道无一郎记不住事情的时候,有多么难堪;也知道他为了战斗、为了保护更多的人,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努力。反观懒懒散散、凭着一点小聪明和运气就得意洋洋的自己,有什么资格站在高高在上的立场说这种话啊!呜…… 该怎么道歉啊……
杏屋的老板娘看今天的生意不太好,天色也晚了,便准备提前关店。但突然闯入的、气质神秘如妖精、似乎刚哭完还没擦干泪水的少女,打包了店里所有的关东煮。该不会是失恋了要靠食物来消解情绪吧?
留在家中的无一郎也没多好受,完全没有接触过同龄异性的他,在遇到哭着跑掉的女孩子时,简直是束手无策。“ 无一郎的无,是无意义的无……” 脑海中隐约有回忆在翻滚着,似乎自己是与另外一人走在林间小路上,但模糊的记忆就像被雾罩住了似的,完全分辨不出任何细节。
“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体会不到……” 为了记住招数,他会疯狂地练到肌肉可以本能地做出动作;为了记住主公大人交代的事情,他会背着手、用指甲刻在胳膊上;为了记住莳的名字,他默写了整整一个本子,才能习惯不像称呼其他人一样用“你”;但那什么感情…… 不管了,要先找到她,天都快黑了。
无一郎推开家门的同时,莳也拉开了门。
“……那个,我买了关东煮,里面的萝卜可以做成佃煮的。” 莳举起打包盒,不让无一郎看到自己哭到乱七八糟的脸。
“比起这个……” 什么啊,嗓子都哑透了,她刚才出去之后就一直在哭吗。
“用一下你家厨房,没关系吧。对了,等下去阳台上吃吧。”
她为什么要这样假装自己的情绪不存在啊,明明脸上还有泪痕,明明声音还带着哭腔。
“无一郎,你…… 你别生气了好吗!”
再保持沉默的话她恐怕又要大哭一场了,“我没有生莳的气…… 那我去把桌子搬到阳台上。”
自己才是做错事情的那一方,无一郎却还是那么温和地迁就着她。拎着关东煮就朝厨房跑去,莳又难过得一塌糊涂。
“慢慢吃吧,我今晚没有任务,巡逻警戒也安排了足够的人。” 无一郎夹起一块萝卜,轻轻吹凉。
“对不起,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 莳不敢抬头直视无一郎,盯着桌上的关东煮。
“我的确记不住东西,也记不住任何感情,在加入鬼杀队之前的记忆,都丢失了。主公大人说我现在只用努力活下去就好了,所以,” 咽下嘴里的萝卜,“我很羡慕莳。羡慕莳能活得这么敢爱敢恨、有血有肉、能够带着这么强烈的情绪去打出精彩的战斗…… 而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或者活下去。”
莳刚刚夹起的鱼板掉回了碗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莳…… 莳会帮无一郎找回记忆、找回自己的!还有,无一郎的无,绝对不是无意义的无,而是无限的无啊!”
晚风将两人的发丝刮起,月色下,似乎有什么样的光在无一郎的眼睛中闪烁着,翻涌的记忆开始变得清晰。零碎的片段中,身着黑衣、留着跟自己相似发型的人,总是走在自己的前面。森林中的小木屋、闷热的夏夜、仓皇的脚步…… “莳,你能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好像…… 好像有人以前也跟我说过。”
“呃,无一郎的无,是无限的无?” 这么中二的话……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说得出来吗?“那个…… 无一郎…… 知道你很激动,但现在可以把手放开吗?”
无一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上了少女的手,看着满脸通红的莳,只好假装若无其事地松开手,又夹起了一块萝卜,“呃,关东煮要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主公大人说得对,我们的性格果然很不一样,却又似乎从本质上来说,很相似啊。
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圆,月光像毛绒绒的毯子一样铺在阳台上,莳和无一郎望着窗外的竹林和远处的城区,慢慢啃着关东煮,聊了很久很久。
【作者按:知道自己魔改了很多剧情,比如说把柱的人数添加到十名这样的糟糕操作…… 没有不尊重原作设定的意思,只是自己认为这样才能让莳的故事线最流畅。如果有很介意的读者的话,那可以自己将情节顺序脑补成:莳在干掉下弦之一后,被告知自己将会成为柱候补,因为冥之呼吸非常四不像,所以就作为“所有柱的共同继子”(团宠小莳,在线训练)进行了训练。后来大哥死了之后,才成为了正式的柱。其实她还是很抵触,认为自己不配成为柱、更不配接下炼狱前辈的位置,所以当上柱之后才那么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