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三声之后,门外的人就跪下匐伏在地上对着那扇门恭恭敬敬的说着些什么。
门里的人却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胸膛还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起伏的话,他看起来就和雕像基本上没什么区别了,都一样的毫无生气。
门外的声音不知何时消失了,窗外的红霞也映满了天空。那抹红色透过客厅拉的乱七八糟的窗帘照在男人的眼睛上,那抹红色与眼中布满血丝融为一体乍一看双眼充血,在加上面无表情的脸就好像武侠小说中的少侠走火入魔了一般。
只是这少侠满脸胡茬,面皮泛青还带着一双熊猫眼,如果加个獠牙就能去鬼片出演青面獠牙的恶鬼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一处———怀中的照片。
那张照片被装在一个心形的相框里,相框的边缘镶嵌着白色小贝壳以及小螃蟹、和小海星形状的装饰品,看起来十分可爱。
照片是两个人的合影,金发的少年搂着身旁银发的脖子紧紧的挨着银发少年的脸庞笑眯眯的,而一旁的银发少年虽然面无表情似乎一脸的嫌弃,但仔细看却可以发现他的耳根微微泛红。
照片的最下面用签字笔写着一行小字,‘金和格瑞留于寒冰湖’的旁边还画着一个带着笑脸的小太阳。那笑容就和画下它的金发少年一样的暖人心脾。
如果忽略掉男人下巴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的胡茬和浓重的黑眼圈你会发现这正是照片中的那位银发少年——格瑞。
只不过胡茬和黑眼圈让他看起来凭空大了几岁,以及他身上那充斥着整个房间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悲伤让人无法把他和照片上那个意气风发的傲娇少年联系在一起。
随着时间推移,那近乎血色的光线也慢慢的消失殆尽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好像一个无底的黑洞。
也不知过了多久,格瑞发出来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金。”
格瑞温柔的抚摸着照片中爱人的脸庞,指尖冰凉的触感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残酷的现实——那个孩子早已不在了。
格瑞眼中满满的迷惘与哀伤化作了实质的水滴,蓄满了相框,然后滑落在衣服上。他全然不顾,一动不动。只是浅浅的、无声的哭泣着。
格瑞仿佛又变成了很多年前那个失去了家园的小男孩,只是这一次不会再有那个孩子出现向他伸出那只手。
格瑞再一次无家可归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的家是被他自己毁掉的。
当刀锋划过金的喉管时,那孩子还没来得及收起那个甜甜的微笑,但眼中的震惊和不可置信却先一步溢了出来。
格瑞动手的时候,金正在赛场里寻找着离开的办法。金无论何时都是那么的乐观,他笑眯眯的对格瑞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离开的办法,什么心愿不实现也罢。”
在最后只剩下他们二人,根据最后一轮的规则他们必须杀掉对方才能晋级,但金无论如何都拒绝对格瑞下手。他决心逃离比赛,放弃那个实现心愿改变命运的机会。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身旁的人对那个机会有多迫切。
因为守望一族必须得到那个复兴的机会,因为这个守望一族的少主背负着那沉重的让人想哭的使命与责任。
所以说,那个属于金的幼驯染在金参加凹凸比赛的那一刻起就不存在了。
金没有弄明白格瑞首先是守望一族的少主然后才是他最最亲爱的幼驯染和恋慕着的少年。
这是一场被写在命运中注定的背叛,无法逆改。
本来格瑞是打算一刀封喉,让金以最小是痛苦死去,他选择了偷袭希望金最好不明不白的死去,这样被背叛的创伤才不会显得那样的痛苦。在刀锋即将划破少年的脆弱的脖颈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意外,金转过了身看见了他最爱的恋人将刀锋指向了他。
他甚至没来得及收起那个甜甜的笑容,因为他在转身前准备收获来自恋人的惊喜,满心欢喜的转过身。然而,收获的却是恋人最残酷的背叛。
天堂到地狱,也就在这一瞬间。上一秒金在爱情构建的天堂里飘飘欲仙,下一秒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背叛打入地狱。
爱与恨是同样浓烈的感情,二者仅一线之隔。爱越深,恨越浓。由浓烈爱意转变而来的恨顷刻之间就化作了锋利的刀子,只一刀就杀死那叛徒的灵魂。
格瑞颤抖着扔掉了烈斩,扑倒在地搂住了金,泣不成声。
那从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格瑞眼前的世界。
少年眼中的震惊、悲伤还有那几乎快要化为实质的恨意交织成枷锁,紧紧的锁在了格瑞的脖颈上。
格瑞拥抱着金尚带余温的尸体,觉得自己的心也一起死去了。
金死前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割断的喉管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格瑞最钟爱的那双蓝色的眸子里盛满了凝固的恨意和不甘,他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受到恋人的背叛,他死不瞑目。
格瑞听见了,来自金灵魂的哀问和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背叛!!!!”
在神座前,格瑞后悔了,什么责任什么使命都被他抛在脑后。格瑞乞求着神明把恋人的生命还给他,却得到了拒绝的答案。
神明不会宽恕背叛之人。罪人们,当断手的断手,当断脚的断脚,这背叛之人就该在日日夜夜的痛苦与愧疚中煎熬,不然谁还相信神的荣光呢?
所以从此死者在幽冥怨愤,生者在阳世煎熬。
格瑞用他付不起的沉重代价,实现了此生夙愿。
格瑞成为了第八位神使,守望一族重新兴旺,灭族仇人被他亲手处决,但格瑞却感受不到一点点的快乐,他似乎失去了快乐的能力,甚至说是感知外界的能力。
他既不在意裁决神使咬牙切齿地对他说:“我要你的命!”也不在意眷族的供奉和爱戴。
因为这具已经获得永生的身躯里住着一个死去的灵魂。
格瑞把自己关在圣塔中,在顶楼布置出在登格鲁星的那个家。一切看起来都和过去一样,只是少了那个金发蓝眸的少年。
神使格瑞,将在漫长的岁月里用那撕破灵魂的痛苦和愧疚来赎罪。
从此,
生者在阳世煎熬,死者在幽冥怨愤。
年少万般情谊,终究化为乌有。
有情人,反目成仇。
“我赢得了比赛,却输掉了一切。”
“我没有死在敌人的手中,却被恋人的刀割断了喉咙。”
生者在阳世煎熬,死者在幽冥怨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