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雪

康晏然十岁生辰那天，西山村迎来了惠和八年的初雪，赶着年末也迎来了今年的第一位教书先生。

村里的孩子都被村长叫来了村口迎接，在那条入村必经道路的两旁的树下，高高矮矮地站出了夹道欢迎的气势，村长站在路中央，看着这一个个冻得直跳脚的小孩，笑得胡须都吹得老高，也不知道是高哪门子的兴.

康晏然和唐小蛮挨着站在左边队伍的前头，一人手里抓着个柿子啃着，边啃康晏然边嘟囔:“听说中午是要让这教书先生去你家吃饭?那你吃了饭还能出来和我玩儿吗?”

“应，应该可以吧....”唐小蛮嚼着脆生生的柿子，说话含含糊糊的，不过就算是他嘴里没东西，他说起话来也是拖拖拉拉的，“今天我娘下厨呢，早上就开始准备了。要做一大桌子好菜。你也来我家吃午饭啊，吃完咱俩就溜！”

康晏然那双亮晶晶的瑞凤眼瞟了瞟唐小蛮那肉嘟嘟的包子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你娘的饭的确是好吃，把你养得跟猪一样。”

唐小蛮一点也没有因为这“恰到好处”的比喻而发怒，而是继续啃着柿子跟着康晏然点头。

康晏然见这小胖子一点也不生气，立即无趣地“嘁”了一声，扭过了头来。

然后他就瞥见路的尽头拐出了个人影来，很快那人影又在渐渐模糊的雪幕中变成了两个。

稀稀疏疏的小鹅毛演变成为当空洒下的盐，落得康晏然整个视野都被铺了层朦胧的白色。

在那茫茫白雪里，远处一高一矮的两人共打一把青灰色的油纸伞，伞微微朝那穿着雪白棉袄像是与雪地融为一体的小孩倾斜，左边撑着伞的那人很高，穿着一身和伞同色的长长棉袍。

康晏然正想用手肘戳戳唐小蛮让他快看，就见那群孩子欢呼雀跃起来。

来了来了，先生来了!

一群小孩欢天喜地地冲那两人迎了上去，连平时不爱动弹的唐小蛮也跟着人群跑了，康晏然啃完最后一口柿子，蹲下身去抓了几把雪，弄掉了手上黏糊糊的东西，拍了拍手走到了站在原地的村长身边。

“这先生还拖家带口啊，难不成要在村里待很久?”

康晏然会这样问是有原因的，来过西山村的教书先生其实还挺多的，但就是没有谁能待过三个月.

北渊国西南边陲的小山村条件恶劣，是个连征税都偶尔会被忽略不征的地方，从归安镇到西山村的十几公里山路，特别崎岖，走路的话至少需得两个时辰，一般很有外人会进来。

不知道啊..说不定哪一天，他们就走啦，像这雪一样，下着下着就不下啦。”村长抬手揉了揉康晏然的乱毛，“快去看看你婶子他们把学堂收拾出来没有，收拾好了就一起去唐小蛮家吃饭，”

学堂后院一直都是给先生的居所，只是整整一年没有住过人了，上了不少灰，康家婶婶带着其他几个大娘给里外打扫了一遍.

康晏然去的时候里面还没收拾完，他还没踏进门就被赶了出来，他倒是乐得一个人去了唐小蛮家，谁叫这群大娘没事儿总喜欢逮着他唠唠叨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