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你不来?那你的意思是让我自己去呗!”
晚上十一点零五分,我蹲在道里区一家旅店的门口抽着上火烟,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里传来了阿意那猥琐的笑声,“为啥要去?不就一个鬼娘们吗?你自己去呗!”
我一阵无奈,又抽了口烟后对着电话讲道:“可是,意哥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枯木命格,你也不担心我挂在那戊汶路里啊。”
“担心?担心啥?你的命没那么娇贵,放心吧!或者,你也可以不管!”
我是又好气又好笑啊,这小子了解我的。能帮得上忙我是绝对会冲在最前面的。那戊汶路先不说是什么脏东西。她既然害人了,那肯定就得管。以前的我没有能力,现在呢?现在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推卸责任呢?
“管肯定得管。”我苦笑这说,“可我怕我管不起啊。阿意,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不会!”
阿意的回答倒是很坚定。只听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对你命格的看法,跟爷爷他们有些不同,你想听听吗?”
我心想你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让我怎么拒绝?所以就跟他说了句“你说说看!”
阿意笑了,对着我说:“其实吧,你确实是枯木命格,注定活不长久。可也正是这样,我爷爷才会拿禁术给你续命,使你有三十年的寿命可活。不过你想过没有,自打我太爷爷梦到文革开始,到现在,我们老王家能从南边千里迢迢跑到北边来,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为了枯木?”
我试探性的回答显然让手机那头的阿意很满意。
“没错!”阿意又接着说,“一切都是为了枯木。这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安排一样,一切都顺理成章。我们老王家从南边过来救你是上天的旨意。也就是说,你能活到现在,不光是我们的努力,也是天意。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虽然阿意看不见,可我还是摇了摇头:“我懂个锤子啊!”
阿意又叹了口气,接着给我讲解起来:“唉,你咋这么笨呢。我的意思是,贼老天安排了我们王家救下枯木,那肯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可能未来的路上,需要你去面对什么也说不定。总而言之,命运给你的难题还没到来之前,你是不会那么轻易死的!”
“你早这么说我不就懂了吗!”我把烟头按灭在地上,对着电话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就是天意呗,说我三十岁会死,那我就肯定能活到三十对不对。再或者说,就算我现在去跟那戊汶路的脏东西拼命,我也死不了?”
“对对对对对!”阿意那边笑的更猥琐了,“骚年,你就是天命之子,不会那么轻易嗝屁朝凉晒太阳的。而且你学的可是我们王家的上乘绝学,虽然还只是个小白,但也够用了,你想去就去吧!学校这边我帮你去安排一下,你这几天来不来都行。要记住,你很牛逼,你很哇塞,没毛病,老铁!我要睡觉了,明天还得忙呢!就这样,拜拜!”
说完,电话里便传出来了一阵忙音。
阿意的一顿神忽悠,差点就给我忽悠上道了。又天意又天命之子的,也真亏他能想的出来。跟我扯了半天的犊子,其实就一句话“我不去,你爱去你去”。
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阿意的话虽然听着玄乎,但也有几分道理。王爷爷能从那么远赶到东北来救我,绝对不是意外。也许真的是命运的安排。可命运既然这么想留住我,肯定也有他的道理。所以我在没有完成命运的要求之前,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死掉的。换句话说,今晚上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会死。那我就放心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十一点半。
凯子刚才喝完酒以后就回学校了,我留了下来没有走。刘辛民好像本身就有点难受,再加上喝酒没少喝,所以就没有回学校,由我带他在附近的旅店里开了间房。这会正趴厕所里吐呢。
不过,不管等会我到底去不去,现在都需要先把刘辛民的阳火点起来。这也是我跟他开一间房的原因。毕竟,我可没有那跟男的开房的特殊嗜好。就算刘辛民长的挺清秀的……咳咳,想哪去了。
我站起了身,向身后的旅店中走去。
果然跟我猜的一般无二,刘辛民这小子现在还趴在厕所的马桶上。从我这个角度看,就跟脑袋插马桶里了似的。
他吐了一会后,终于迷迷糊糊的把脑袋从马桶里拔了出来。然后一步三晃的去洗了把脸后,又晃悠到了床旁边一躺,便再没了动静。
你说这小子,骨子里自带作死BUFF啊。明知道有鬼还去录视频。明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还喝这么多的酒。我咋感觉他这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呢。
不过,这也不是我该寻思的。还是先把他阳火点起来,然后再说别的吧。
想到了这,我从自己的衣服兜里掏出了一把黑符,从里面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三魂起玖之符”,趁着刘辛民睡着冲着他的脑门就贴了上去。
三魂微弱者,运势稀薄,火气不旺,故而诸事不顺。轻者琐事不断,难成大器。重者,疾病缠身,命丧黄泉也不是不可能。
三魂起玖之符,以天宫星宿起玖为引,故而画其符。起玖之力,烈阳而成,可替人精血,从提阳火,使其三魂稳固,寿终正寝。
随着我的一声“急急如律令”,我明显的看到了黑符上的黑气化成了金芒钻入了刘辛民的天庭之火里。紧接着,那天庭之火就跟浇了油一般,旺盛了许多。
见到这情景,我就放心多了。因为这说明我的黑符已经不再生疏,可以很熟练的使用黑符了。这当真算得上一件好事。
可让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正当我观察着刘辛民的天庭之火是否稳定的时候。那本该昏睡的刘辛民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气氛顿时就安静了下来。我和刘辛民俩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而刘辛民的脑门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掉的那张“三魂起玖之符”。
刘辛民的眼睛并没有该有的紧张或者不安,反而表现的很平静,就跟他知道我是个先生一般。相比起来,我反而显得慌张的多。
只见他一把摘下了自己脑门上贴着的黑符,拿在手中仔细的观察了起来。
“那个啥……”我连忙打断了他,“这……这跟我没关系,我也是刚回来就看到你脑袋上贴了这么个玩应,本想帮你摘了的,结果你自己醒了!”
我脑袋一转,心想来一个死不承认,就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定也能瞒过去。
“你是邪教?”刘辛民皱了下眉头看着我。
我邪你奶奶个臭脚丫子!我心里一阵无奈,怎么我好心帮你,你还当我是邪教?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来,在寝室舒舒服服的睡觉多爽啊,非得出来遭罪。
可我的脸上却没有显现出任何的不快,反而一脸无辜的说道:“啥邪教啊?我出去抽了跟烟,回来你脑袋上就被人贴了个这么玩应。我哪知道啊!”
“哈哈哈!”刘辛民笑了,“别装了老黑,我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你不是池中之物了。要不然我捏你手干嘛?”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那他怎么没说出来呢?
我没有说话,就当是默认了。
“你是不是挺疑惑我咋知道的?”刘辛民见我坐在床上没有说话,便继续说道,“我也不确定,所以就没说出来。万一搞错那了多尴尬啊。可现在我确定了,你就别装了,你到底是不是邪教?”
“邪你妹夫!”我见瞒不下去索性就不瞒了,“这是……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总之这不是邪教,而是地地道道的符咒之术。只不过跟你知道的那种符咒不是一家的罢了!”
“这样啊。”刘辛民仔细的看着手中的黑符,虽然没有抬头,但明显能听得出他的声音有些激动,“那就对了,我等的就是你!”
“什么?”我有点蒙圈,什么叫等的就是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来帮我的吧?”
我一听刘辛民这话,便觉得这小子有点东西。所以我也笑了笑,点上了一根烟,等着刘辛民说下去。
刘辛民好像知道那黑符已经没有用了似的,随手就把黑符扔在了一边,然后看着我说道:“别误会,我没什么恶意。而且我也不是你们这行里的人,所以……”
“说重点。”我见他想跟我废话,便打断了他。
“好吧。”刘辛民无奈的笑着,“其实,我那晚上遇见鬼挡墙以后,就已经对这些迷信深信不疑了。可打那以后我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遭,吃什么药都不好使,所以,我还真就找了一家算命馆。那里的先生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打我一进门时就说我什么阳火不旺,定是被脏东西所扰。”
“那他为什么没帮你呢?”我还是打断了刘辛民的话。因为我实在憋不住了,既然那先生能看得出刘辛民阳火不旺,应该早就帮他点阳火了啊。那为什么还会被我点起阳火呢?
“你别老打断我行不,都给我思路搞乱了。”刘辛民被我打断了话也挺不爽的,“我知道了以后也是求他,想让他帮帮我。可他帮我卜了一卦,说我命数未满、劫难未尽,等时机到了,自然会有人来帮我。”
我又想说话,不过憋住了。毕竟老打断他确实也不好。
刘辛民也点上了跟烟,抽了一口以后这才接着说道:“我问他来着,我怎么分清谁是帮我的人呢。他笑着跟我说,二十未满,命格不全,余光凶相,自带秘法而来。让我按照这个标准等,时机到了,这个人自然会找上我。我刚开始琢磨的时候还不怎么懂。所以这几天过得挺闹心的,这才叫凯子来喝酒。可我没想到,他把你带来了,别的不说,余光凶相说的绝对是你,你眼神里总是能给人透出一种恐惧的感觉,所以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的捏了一下你的手。也正是因为这个,我的心结解开了,这才因为高兴多喝了几杯。直到现在我看到这个黑色的符纸后,我这才完全肯定了,你就那位先生说的来帮我的人!”
听到刘辛民的这些话,我真的惊住了。这先生怎么对我如此了解?余光凶相,自带秘法而来?这不就是我么?我因为浮罗眼的关系,眼神总是会让人觉得有些恐惧。这也是我之前一直没有女人缘的其中一个原因。而且自带秘法指的不就是我的黑符吗?这也太恐怖了,我是今年年前才入的道,要知道,黑符这事除了阿意和王爷爷,就连我老爸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能知道我的事?
我心里一阵不安,我是真的不相信有人能知道我的情况,更何况是一个素未相识的人。难道这是他卜卦算出来的?那得是多么强大的卦术才能算到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的经历。这真的是人能办得到的吗!
“老黑?”
刘辛民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
“你刚才给我贴的东西真挺神的,我感觉我现在身体都不怎么难受了,酒劲好像都下去了!”
我看着刘辛民的眼睛,丝毫没有在意他拍我马屁:“你说的那个先生,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
“啊?”刘辛民见我一脸严肃,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我也不知道他叫啥,只知道他姓苍。对了,有个诗挺出名的,叫……”
“勿留青天雨,清风忆命虚。倒魂头一灯,子丑诉闻中!”我没等他说完便又打断了他。
刘辛民听到我说这话,明显一喜:“你也听过苍先生的名号对吧!这人真厉害,料事如神啊!”
我特娘的当然听过,那意灵就是他引给我和阿意的。记得去年的时候,我家本来是想去见见这个王爷爷的旧友的,可后来阿意接手了学生会,我也遇见了肖依晗,所以这事就被我俩给忘了。可现在看来,还真不得不去会会这个苍顺发了。
耳边刘辛民还在问我那黑符的作用。我耐不住他一遍遍的烦我,便跟他简单讲解了一下“三魂起玖之符”的功效。只不过,我也没想到这符能给他解酒,否则我也不会趁着这个机会给他贴符的。
“行了,你自己在这歇着吧,我先回去了。”我看到刘辛民明显的有了精气神,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所以也不打算在这跟他耗下去了。毕竟我现在心里挺乱的,今天肯定是不能去那戊汶路了。明天再说吧,然后找个机会去那苍顺发的算命馆去看看。
“别介啊!”刘辛民见我想走,便连忙把我拦了下来,“那苍先生说过了,我的命数未满,劫难未尽,特意叫我等你来帮我的。现在事还没弄明白呢,你咋能就这么走呢?”
我皱了皱眉,问道:“还有我啥事?你脑袋上就是单纯的阳火不旺,现在我也给你点上了,你还有什么命数未满的?”
刘辛民神秘的笑了笑:“老黑你这就不对了,那戊汶路的脏东西难道你不管吗?”
这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确实想管,可今天我也确实不想去戊汶路了,毕竟这个苍顺发到底是怎么知道我的事的,他一步步引我到这到底想干嘛,这些事都需要我去从长计议,哪里还有精力去戊汶路呢?
刘辛民见我为难,又笑了。那笑容就好像他知道我的想法一样。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钱包,数出了五张红色的毛爷爷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说道:“老黑,不说别的,谢谢你帮我点了阳火,我不能白让你费力,这钱你先收着,这不光是我的意思,也是苍先生的意思。正好我也想跟你交个朋友。要知道,戊汶路不单单能害我,也能让我发财啊。这样吧。只要你再跟我去一趟戊汶路,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再给你五百,怎么样?”
说实话,那会的我还只是个大学生。一个月的花销也才一千多块。而刘辛民跟我不一样,他通过网络已经开始挣钱了。一千块对他来说可能真不是啥大数,可对我来说,真的很沉重。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五百块,怎么可能不动摇。这钱就好像一块搬砖一样,直接把我从脑海中的胡思乱想里砸醒了过来。苍道长的事可以先放下不谈,可我自己去戊汶路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活着回来呢,哪里还能保护得了他?
于是我还是抵住了金钱的诱惑,把手里的钱又塞回了刘辛民的手中说道:“不是我不帮你,我自己也是刚入道的。如果你酒桌上没撒谎的话,那戊汶路百分之一百二是一横死鬼,这样的鬼怨气很重的!再加上那戊汶路车祸不断,名副其实的凶煞之地。这样的地利配上这样的横死鬼,我都不保准能回得来,又怎么可能带你去兜一圈再回来的?你还是找别人吧!”
“老黑!”刘辛民又把钱塞进了我手里以后跟我说道,“你就别推辞了,你信不过自己,你还信不过苍先生吗?你不想想,苍先生说我是命数未满,劫难未尽。那就是说戊汶路只是我的一个劫难罢了,所以我不会出事的。这样的话你带着我去八成也不会有事的。就算你不信我,你也不想想,为什么戊汶路别的人经过就没事,咋就我去了就见鬼了呢?这就是命运。你既然也在这命运的一环里,那你想逃也逃不掉的。你们阴阳先生不都是最信命的吗?”
我竟然特娘的无言以对。很难想象,这刘辛民一个普通人竟然能用我们阴阳先生所相信的命运论来封死了我的退路。弄得我想反驳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我又动摇了,因为我觉得刘辛民说的在理。最开始不就是我屁颠屁颠的过来给他点阳火的吗?怎么现在难度大了一点了就又怂了呢?反正戊汶路的事迟早都得管,那与其畏首畏尾,倒不如早点去把戊汶路上的横死鬼给收拾了来的好。
于是我想了好半晌,最后才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的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旅店里刘辛民的那一番话,是苍先生教给他的。说如果到时候我不帮他,就用这一套理论来堵死我的退路。
其实那天也不光是苍先生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我喝的也差不多了。尽管我觉得我自己还算清醒,可却还是没顶得住阿意,刘辛民和苍道长这仨人的轮流攻陷,跟着刘辛民一起坐上了前往戊汶路的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