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

天空带着几缕乌云，这几日来都是阴冷天气，连带着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得稀落起来。在城中一处小桥流水之地，一位身形娇小模样可爱的姑娘背着把大扇子在青石小路上摆着摊子，卖的是扇子。墨色扇骨，扇面素面朝天，端头打磨的圆润与扇钉浑然天成。可虽说扇子精致，不过摆在路旁却是无人问津。

“二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要让人看到了多难为情啊，要不然就和大小姐认个错。”从小巷子里探出一个梳着双丫鬓小女童来对着卖扇人轻声劝说。

卖扇人微微蹙眉，嘟着嘴唇说：“不要，我才不要给姐姐认错，不过是弄坏了她一盏灯笼。又不是弄掉她一块灯盏糕，居然和我发那么大的脾气。大小姐有脾气，二小姐也有脾气呢！轻歌，你不用劝我了，我也不问爹爹要钱，自己赚钱赔她就是！”

“好吧……那二小姐，我回去了啊。”小丫头俯身行礼，小心地迈着步子缓缓后退。

“你等等……”卖扇人转身叫住丫头，一脸严肃地举起扇子“啪”打在唤作轻哥的丫鬟额头上，看着对方委屈地忍着痛揉着自己额头道：“你且听好了，这件事你回去不要声张，只说本小姐这几日出去游玩就是了。还有下次出来见我，叫我小一！不要叫二小姐，晓得了吧。”

“是……轻歌知道了，二小姐……不，小一姑娘。”轻歌揉着自己额头一边双目含泪消失在巷子中。

“切，真是个爱哭鬼，不过应该不会向姐姐告知此事了。”卖扇人这般想来撇撇嘴内心哼上一句，鼓着腮帮子打开扇子对着自己扇扇风。“什么鬼，这一天天的连个买扇子的人都没有，这样下去本小姐何时才能赚够买新灯笼的钱。”

“这位姑娘，为何这么冷的天气还在这里卖扇子，莫不是家里出什么要紧之事。”只听到一声柔柔的男声从桥那头传来，一位长发的男子优雅地扶着桥栏缓缓而来。

这人是谁，怎么如此无礼，都不束冠！任由……好帅！！！卖扇人刚在心中想要嗤之以鼻，却看清来者面目不由内心一阵小鹿乱撞。只见此人长发张狂，任风吹扬，面目姣好，目似星辰。

“我只是觉得好玩，出来卖扇子，不可以么？”唤自己为小一的卖扇姑娘微微低头，红着脸反问到。

“可以，自然是可以。只是在桥那边看了两日，发现姑娘的生意可不是一般冷清。春寒未消，怕是姑娘就算再摆几日，也是卖不出这扇子。”公子白衣翩翩站到跟前，附身弯腰抬袖，伸出修长的手指拈住扇头提起，在小一眼前左右晃着扇子。

小一顿时觉得眼前一阵炫目，也不知道是这扇子的摆动，还是眼前美男子的容颜迷到了自己。她一把抢过扇子，双手插在腰上。

“那也不关你的事情，你个登徒子速速离开,不要挡了本姑娘做生意!”

公子被夺了手中扇也不恼反而对她一笑，这一笑甚是好看，只是让小一觉得内心发虚，至于为何却是不知。只见他随手翻了翻其他几把扇子，打开一面略一端详。

“姑娘这扇子倒也做得精巧，手法很像城中名手小乔姑娘。据说她亲手做的扇子品质极好，只是少有为人做。”

“我叫小一，不认识什么你说的小乔姑娘。你这人真是，若是不买不要打扰我卖扇子。”她扭头给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却见此人伸手招了招，便有仆人快速的走到跟前恭敬行礼，听了他的一番细语转身就走，也不知道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你且不要生气，我帮你想个办法，保你一日内卖光，好不好？”公子面带微笑，声音中略带了一丝调笑，握住扇骨缓缓伸向小一下巴。

小一从内心震惊中突然缓过神来，脸上带着绯红一把抢过扇子，生气说：“好你个登徒子，还想调戏本姑娘不成。若是卖不出去，我把你扒光了绑在柳树上吹风。”

公子听得她这般言语，捧腹大笑，晾着她在一旁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害羞。幸好仆人此时赶来奉上笔墨，公子也不多言，提袖执笔在扇子上笔走龙蛇，挥毫泼墨于扇面之上。只见怪石修竹，奇树红花，加上飘逸的草书，顿时扇面变得生动起来。他专注于笔尖，每一笔都极用气劲，一把扇子接着一把也不停歇，额头渐渐渗出汗珠来。

许久之后，他将毛笔往砚台上一放，备手而立笑说：“姑娘，你这就放心吧。我保你扇子不消半日便可卖完。”

“哼，谁人要信你。你把我的扇子画成这样，卖得掉就很好了，还只需半日。”小一这般说，却语气已是软了许多，也知道这位公子是真心助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摊子上这些或是画了画儿，或是题字的扇子，倒也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灵气来。

“哎，这扇子……姑娘，这扇子我买了！我出一千文！”不多时，来了一人对着扇子端详半天，突然大声叫到。

一千文？小一顿时吃了一惊，扭头看看公子。只见他笑着点点头，便高兴地收了钱将扇子递与买者。那人风急火燎的拿着扇子就走，不一会带着一群人将扇子一买而空，来晚的人还直叫如此佳品，怎么就卖光了。小一此刻成了笑一，从开始就开心极了，更不想来买的人如此之多，自己一顿手忙脚乱才刚停下，却发现那白衣公子已经走远。

远眺公子缓缓而行，似乎是感受到小一目光，挥手示意。小一不好意思，对着他盈盈一拜，才想到还未问得公子名字。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都出神了。”轻歌拉着小一衣服扯了扯，将她唤过神来。

“没什么……走，这下我有钱陪姐姐那盏灯笼了。”她笑着举着手中沉沉的钱袋子摇了摇，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

轻歌歪头一看，却惊奇道：“小姐，你看，这是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小一看到自己放在一旁的大扇子上不知何时被题了一首诗：二月春寒雪未消，一纸白扇伴白衫。清风吹得情郎来，桥头小乔唤阿一。若是早春又降雪，与人白头两相欢。

“什么打油诗，真是……啊，他如何知道我是小乔的。”小乔皱眉，忽又舒展笑了起来。“管他呢，走！我们回家找姐姐去！”她背起扇子，拉起丫鬟就跑，只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小巷中回荡。

那一晚，不少文人墨客手中都多了一把扇子，竞相卖弄。据说乃是大都督周郎的亲手字画，平日很少流传在坊间是难得的佳作。也不知为何那一日，突然就冒出好几把这样的扇子来，倒是传得佳话——有女家贫，卖扇为生，奈何无人问津。大都督关心民间疾苦，亲笔作画好让贫女卖了扇子早早归家。

这一夜，小乔正对着姐姐大乔宣称自己扇子如何地受人喜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擦擦鼻子奇怪道：“也不知道是谁在人家背后说笑话，招人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