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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辽

千里客

日落西山,大漠荒凉。抬头而望,天空被泼了滚烫的岩浆一般,翻涌着黄昏。

“你输了。”

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小小的得意和狡黠藏在眼角下那枚小小的殷红的月牙里,却怎么也藏不住。

他故意不看那枚小小的月牙,只是抬头望着天边翻涌着的滚云。

少女眼中闪过一丝不同于她年纪的狠戾,却只是无害笑道,

“怎么,输不起吗?”

他被这么一激,猛地抬头对上她的眼睛。他对上她那双清澈天真的双眸,竟从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绿的发黑的瞳孔,那绿眸里翻涌着仇恨。

他一愣,上下打量起少女来:

看起来着实柔顺好梳的墨发高高束起,金束发冠后荡着如瀑的马尾。额前有几缕青丝被风吹乱,溜出发冠的乱发散落在额头两侧,不时被风吹起轻轻拂过眼角下的那枚月牙。雪白稚嫩的脸颊竟被溅上几滴鲜血,好似那开在阴间的曼陀沙华。一副沉重的盔甲罩在少女瘦小的身躯上,就像小孩偷穿大人衣服般滑稽。但那眼中坚毅的光芒,怕是比大人还要冷上几分。

少女看他发愣,轻轻摇摇头,

“将军,您可要说话算话呀…”好似叹气,又好似怨怼。

“我…”跪在地上的他,深深的埋下头,浑身颤抖,卑微的好似地上的蚂蚁。

突然他浑身一震,少女立马捏住他的下巴抬起,这人竟是要咬舌自尽。

少女哼笑一声,徐徐开口:

“好好活着,来日方长呢。”

说罢便潇洒离去。

黑暗逐渐吞噬夕阳,翻滚着的云渐渐停了,静静的立在天边。而那男子仍是呆呆的跪在那里,自顾自的低头喃喃着来日方长…

谢城咳…

萧卿昊猛地反应过来,抬眼第一个瞧见的就是灯秋。记忆中的少女和灯秋重合,她变得并不多,顶多是丰腴了些长高了些,眼中的老成重了几分,褪去了肉肉的婴儿肥,越发艳丽了。

他闭了闭眼,掩去了眼中的暴风残雪。

谢城你们退下吧。

灯秋屈身行礼告辞。

一大早没吃饭就被父皇拉过来说这说那,站着听的都快睡着了,萧卿昊那如鬼魅般的眼刀嗖嗖的往她身上抛,一早晨下来,竟是累的发困。

灯秋咂咂嘴,伸着懒腰打个哈欠准备再去睡个回笼觉,刚迈出殿门,便被靠在门边无声无息的顾淮吓了一大跳。

灯秋你你你…你是鬼吗?!

灯秋吓的直拍自己的胸口,刚才的瞌睡虫都跑的没影了。

顾淮仍是抱着臂看她,他今日穿了件苏绣月华锦衫,皎白的素衣更衬得他面容刚毅,不同于寻常公子的阴柔,反而多了几分清傲之风。

顾淮迈开步子向前走去,灯秋急急追上去,不知怎地,我们高傲的灯秋小公主,竟然会在顾淮面前犯怂。

她自己也奇怪得狠,怎么在他身边,自己怎么就像个阿谀奉承的小人。

顾淮步子大,后面跟着的灯秋着实苦的很。她半小跑半疾走,追得累的紧。顾淮七拐八拐,灯秋也懒得看了,只顾低着头愤愤的追着顾淮的鞋跟踩。

顾淮猛地停下,灯秋没注意,“砰”得撞到顾淮的背上。她像是撞上了一堵铁墙,头还是晕晕呼呼的。

灯秋捂着额头蹲下,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还是饿的。

顾淮叹了口气,也面对灯秋蹲下。

顾淮疼不疼?

低沉沙哑的旋律绕进灯秋的耳畔,不知怎的,一股委屈涌上心头,也不知是怨顾淮走得急,还是情绪压抑了太久。喉间好似哽了一块石头,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眼圈也红了,眼泪涌上,灯秋深吸一口气,想把眼泪逼回去。

顾淮愣了片刻,站起身挡在她面前,随后略有僵硬的伸出手覆上灯秋的双眼。

温暖粗糙的大掌带着那股熟悉的檀香覆上,灯秋的泪如决堤般涌出,很快便濡湿了顾淮的掌心。

顾淮另一只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灯秋长长的睫眨在手上,轻轻痒痒的,好似小野猫的抓挠在心间。

灯秋泪流的凶猛,却一点声音也不发出。从萧卿昊来时,她就知道他的目的,她也知道此次去大辽会有多么凶险,她还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大宋就会面临灭亡……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但是,她并不想知道,不想知道这些残酷的现实。不想,也不敢。

故作轻松,不敢流泪,面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心里,确是害怕得紧。但是没有人会奋不顾身的帮她,也没有人对萧卿昊大喊“我们灯秋不嫁!”她不甘心,为什么自己为所有人着想,却没有人为她着想?

灯秋顾淮…我累了…

灯秋的话轻飘飘的,好似一根羽毛飘落在水中,无声无息的陨落。

#顾淮灯秋?

顾淮蹲下,放下掌心有一滩水的手,竟看到灯秋已沉睡去。她眉头紧锁,微微颤抖的睫还闪着泪珠,眼角下那枚殷红的月牙颤巍巍的,一张小脸略有消瘦,着实我见犹怜。顾淮心中顿时一片柔软,随即狠戾起来,

谢灯秋,你一日为我妻,终身为我妻!

顾淮一把把熟睡的灯秋打横抱起,转身离去。

……

三日后—

十里红妆,整个京都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哎,咱们灯秋公主为咱们大宋换了十五年平安呢。”“是吗?灯秋公主可真是咱们大宋的救星!”“咦,公主好像是二嫁来着……”“害,别说了,听说那大辽皇子也是极俊朗的,公主也不亏…”

灯秋又一次穿上了嫁衣。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奈苦笑。精致的妆容,华丽的饰品,红珊瑚和红宝石插满了头顶。从拇指大到米粒大的珍珠从大到小串成一串当作耳坠。殷红的嫁衣更是精致奢华,袖口裙摆绣的全是密密麻麻的金丝花纹,翡翠红宝石璎珞如散落在衣裙上的疏星。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灯秋此时心酸得狠,勾起的嘴角却没了笑意,只有更多的无奈与苦笑。陶陶在灯秋身旁心疼地直掉眼泪,她是陪嫁丫鬟,自然是跟去的。但她毫无半点怨言,只是心疼自家主子心疼得紧。陶陶比灯秋大了两岁,打小便跟在灯秋身边,可更多时候,却是灯秋护着她的。

灯秋从镜中瞧见了陶陶,强打起精神来弯起嘴角转向她:

灯秋哭什么呀?我都没哭。

陶陶的眼泪流的更凶了,断断续续的哽咽道:

陶陶奴婢…奴婢为公主…感到不值…

灯秋安抚地拍了拍陶陶的手,笑道:

灯秋我不亏啊,你看至少那萧卿昊长得俊俏不是。

萧卿昊不亏?

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巨大的身影迈进房门,陶陶急忙抹去眼泪,灯秋沉下脸色,嘴角的笑意荡然无存。她示意陶陶退下。来人身材极高大,一身大红金丝镶边婚服更衬得来人俊的邪魅。那双如蛇蝎般仇视的深绿瞳孔射向灯秋,上下打量着她。灯秋感到很不舒服,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她也不是犯怂的人,对着来人道:

灯秋萧卿昊,你很闲吗?

萧卿昊没有作答,细细打量完灯秋后,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反正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灯秋也懒得再装了,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萧卿昊夫人觉着呢?

萧卿昊勾起嘴角,眼中那勾人的诱惑与暧昧紧紧盯住灯秋,好似深情,又好似不在意。这要是寻常女子看了,定会被盯的春心萌动。但我们灯秋可不是寻常女子,她看得出那暧昧下暗藏的汹涌杀机。她轻笑一声,抬眼对上萧卿昊暧昧的眸:

灯秋你不去清点兵队客人,就不怕有人来抢亲?

萧卿昊面上仍是笑嘻嘻的,眼中却冷了几分:

萧卿昊夫人觉得抢的走吗?

灯秋面色不动,笑了笑说:

灯秋那就要看你的人了。

灯秋纯属看萧卿昊不顺眼故意呛他几句,这几句话说的无非就是要气他。瞧着萧卿昊面露沉重的唤领军耳语时,灯秋心中有一丝快感,她大声嘲笑道:

灯秋萧卿昊,你以为我有多大本事?

说罢便放声大笑。

萧卿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坑,他面色沉的要滴出水来,摆手示意领军退下,气氛压抑的静谧,她有些笑不出来了,但还是勉强的干笑两声。

萧卿昊猛地伸出手,直逼灯秋的脖颈。灯秋毅然不动,却是真的笑不出来了。萧卿昊的手离灯秋的脖子不到一寸,仿佛下一秒就会狠狠掐住那纤细修长的脖颈。灯秋心中暗惊,她是料到萧卿昊不会在大宋杀了她,所以才敢和他正面刚。这要是到了大辽,估计大宋连收尸都没人敢去。

毕竟面子上不能怂。

萧卿昊在怎么冲动,也不能在这里伤了她,他收紧拳头,手却仍是停在空中。灯秋看着那近在咫尺的拳头,心里有些发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说无法杀了她,但就算揍她一拳也没人敢说什么。她看着萧卿昊若有所思的盯着拳头,连忙捂住脸,焦急地大喊:

灯秋我…我我告诉你啊,打人不打脸!

萧卿昊一脸懵逼,突然觉得灯秋好玩得很,于是便抱着臂玩味的看她。灯秋捂了一会儿脸,听着没了声响,便透过指缝悄悄的偷看,却发现萧卿昊抱着臂,她刷的放下手怒道:

灯秋你大爷的玩我呢?!

萧卿昊被骂的莫名其妙,便上前恶狠狠的去掐她的脸。

萧卿昊夫人这是在玩火。

灯秋的脸被掐的生疼,她很劲拍着萧卿昊的手,大声骂道:

灯秋老娘的胭脂老贵了!滚滚滚!

萧卿昊好笑的放手,转身潇洒离去,只留下一句话荡在灯秋耳畔:

萧卿昊本王舍不得了。

大婚是真真气派,灯秋都被惊得直感叹这是真有钱。她在战场上时那是缺银子的很,缺吃缺穿的,大冬天身上却只有一层薄薄的衣裳,将士们便挤成一堆围在火堆旁。而他们也把灯秋当作小妹妹看待,宝贝的不得了,把她围在最中间暖着。战场上的各种缺导致灯秋自回来后便把银子看的比天还重,爱银子的性子也是改不回来了。

马车摇摇晃晃,灯秋百无聊赖,这瞅瞅那看看,把小桌上摆着的吃食都尝了个遍。萧卿昊在一旁鄙夷的看着她,当他看到灯秋把满是糕点碎屑的手指抹向衣裳时,脸彻底黑了。扭过头去不看她。却还是把一方丝帕丢了过来。

灯秋白了他一眼,嫌弃就嫌弃吧,恶心恶心他也好。

马车猛地一停,灯秋差点被一块嚼着的糕点给噎死,她拍了拍胸口顺了顺,也不禁奇怪,难不成还真有人来救她了?

身旁的萧卿昊立马转过头来怨毒的看她,灯秋立马摆手,满嘴糕点含含糊糊的否认:

灯秋我也不知道啊。

萧卿昊顾不得她了,连忙下车查看,灯秋好容易吞下了糕点,眼前却猛地一黑,原来是被蒙了头套。还没来得及挣扎,直觉后颈一痛,便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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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萧哥哥有种霸总的感觉啊哈哈哈哈哈,我都被迷的不行了,老顾你要小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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