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莫汐睁眼时,身旁早已没了小哥哥的身影。
莫汐看着自己包得跟猪蹄一样的爪子,还有点懵。
哎?这是小哥哥弄的啊,有点丑……
莫汐戳了戳自己手上那个死结,撇撇嘴,小手灵巧地从那“猪蹄”中钻出来,上面已经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了,白润小巧,好看得紧。
啧!无忧阁至纯血脉……相当于移动的疗伤圣药……
骆俞衽站在门边,微眯了眯眼,心里思量着这小姑娘是否会答应放点血给他……
“杵在这里干嘛?”夜玄庭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吓得骆俞衽差点跳起来。
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觊觎他家小丫头……的血,他不得先把自己活剐了?
骆俞衽干笑了几声,转身想要溜。
“来了就进来,顺便帮小汐儿看下伤。”夜玄庭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率先踏进寝屋,看向小姑娘的那一瞬间,眼神温柔得不像话。
既然夜玄庭发话了,那也就由不得他了。
骆俞衽跟着进来,看见床上坐着的小丫头,眼睛有些亮。
“小哥哥,你后面那个叔叔是谁啊?”莫汐看了骆俞衽一眼,有点好奇。
虽然骆俞衽皮肤白皙,脸上没有皱纹,但,莫汐觉得,他就是很老。
骆俞衽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莫汐的意思。
小丫头这直觉……可是你说出来就说得委婉一点啊,都叫夜玄庭小哥哥了,为什么要叫他叔叔啊?他真那么老了?
骆俞衽摸摸自己的脸,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夜玄庭很不厚道地笑了,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眼中尽是对小姑娘的宠溺:“我后面的‘叔叔’算是我的朋友,叫骆俞衽,是清风谷的掌权人。”他故意咬重了“叔叔”二字,却连个余光都没给他。
骆俞衽:你小子故意的!
但骆俞衽还没腹诽完,便听莫汐道:“是愚公的愚,人权的人么?好奇怪的名字。”
骆俞衽嘴角一僵,不过一瞬,又重新扬唇笑出声。
夜玄庭看了他一眼。
“是‘而未有俞疾之福也’的俞,‘衽二尺有五寸’的衽。”他笑,但那笑,却是有几分牵强。
“俞出自《荀子·解蔽》,衽出自《仪礼·丧服记》……而未有俞疾之福也意为没有治愈疾病的福气,而衽出自丧服记,叔叔,你这名不是很好啊……”莫汐思索着,想了想,还不如愚人来的好。
骆俞衽已经没有了那笑,眼神微冷。
“丫头!”夜玄庭警告似的看着她,“今后这些话,莫再说了。”
莫汐也意识到了这些话不该说,低垂着头,不敢再说话。
骆俞衽只是盯着她,没有说什么。
安静得有些可怕。
许久,骆俞衽才道:“你方才所念之文,可是读过?”声音沉寂,听不出什么,只余一片死寂。
莫汐被他这死寂的模样吓到了,小心翼翼看着他,唯唯诺诺道:“曾在一座墓宫中见过。”
墓宫!?
听见这两个字,夜玄庭呼吸有些重,眸子中蕴满心疼。
才到他腰际的小姑娘,居然曾在墓宫中待过,这得经历过多惨的遭遇才需要到那里待着啊……
骆俞衽的瞳孔微聚了些神采。
“在哪里?!哪里的墓宫?!”
骆俞衽双拳紧握,忽然逼近了她。若非夜玄庭在她身前,怕是要直接将她吓倒。
“冷静点!”夜玄庭也冷了眼神,紧紧护着怀中的小姑娘。
莫汐垂了眸,嗫嚅道:“在舟山山顶,有一座墓碑上刻着‘潋沂’的墓……”
没等她说完,骆俞衽已经双目赤红,跟疯了似的冲出寒江院。
潋沂,潋沂……怎么会……潋沂,你到死都未能忘记舟山,可舟山,又怎担得此情啊……
骆俞衽的泪水,顺着飘雪,散落在地。
“骆俞衽,原名……骆舟山……”
夜玄庭低叹一声,牵着小姑娘的手,立在门边。
终归逃不过愚人二字啊……
为情所困,爱而不得,半生无邪,却终归,逃不过愚人二字……
都十年了,骆俞衽都没放下,而他的仇,又如何敢忘?
“小哥哥……他没事吧?”莫汐担忧得看了那个背影一眼,抬头仰望着他。
夜玄庭只是揉了揉她的发,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
清风徐来,落子成局,引山中野舟沉溺。半生无邪,愚人成痴,怎奈潋殇未还。终归是,一场浮华一场梦,半生无邪半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