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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主演了一部戏。这部戏的女主角,就是我现在的夫人。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有些害羞,不太敢跟我讲话,后来回礼貌貌的喊我王老师,我跟她熟一点之后,她告诉我,自己以前是我的粉丝,当时巴不得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拿去了解我,想再靠近我一点,如今居然能跟我合作,激动的不得了。
我笑了笑,她这样子的女生,换作以前,我一定会喜欢的。
她可真是个实打实的小粉丝,每天追着我放彩虹屁,奇怪的是,我并不讨厌她这样。
有一场男女主角吻别的戏,明明没有哭戏,但是我拍完那个吻后蹲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导演把我哭的那段也录了进去,还赞扬我临场发挥的很好。
其实,我只是在吻女主角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那个黑暗之中没有完成的吻。
之后她给我表了白,我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我才意识到原来“顺理成章”这个词是样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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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儿子十岁了,整天吵吵吵嚷嚷的,让我带他去滑雪,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听来的这项运动,于是我推掉了下个月所有的工作带着夫人和儿子去了意大利。
我们站在广阔无边的雪原上,看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景象,时不时能看到几个羽绒服鲜艳的人。
明明是个宽阔的地方,但我觉得这里的气氛太压抑了。夫人笑着对儿子说:“爸爸最擅长的就是落叶飘,你让爸爸教你?”
我也笑了,对儿子说:“来爸爸教你!”
孩子正玩的不亦乐乎,我向远处看了一眼,看了一家人:
那个父亲莫约40多岁,踩着一块单板,怎么都滑不动,十二三岁的儿子在旁边耐心的教着他,时不时发出一两只吐槽。他的妻子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
我不禁有些失笑,怎么和我家就恰恰相反了呢。
今晚有极光,我很久前就想看了,没想到这次这么巧,刚来就有了。
晚上我又带着妻子和儿子出了门,走到了这片雪原上,找了个宽阔的地方,搭好帐篷。
来看极光的人很多,所以这里并不安静,不少人忙碌着生火、搭帐篷还有固定拍照的设备。
我们一家在帐篷里说说笑笑,做着几个无聊的小游戏。不知道外头谁喊了一句“来了来了极光来了!”,一瞬间所有的人涌出了帐篷。
这是我这辈子看过最壮观的景象: 天空中两道瑰丽的光线交织着,一道绿色,一道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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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总是一年一年的过去,一点痕迹都留不下。说什么忘了都是放屁的话,一个人除非失忆,否则怎么会完全忘了另一个人呢?我顶多能说放下了。
上帝还是很眷顾我的,我觉得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了,老婆体贴,儿子争气,年近60,孙女也出生了。
一家子人在病房里围着那个小妮子的时候,我有一瞬间觉得人生圆满了,该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眼前才是我最珍惜的美好。
大家都起哄,让我来给孩子取个名字。儿媳妇笑着开口说:“这孩子是夏天出生的,得带个‘夏’字。”
我笑得合不拢嘴:“是是是,夏天好,夏天多好呀,叫什么呢?就叫暮夏,朝朝暮暮的‘暮’。”
儿子和儿媳妇都觉得是个好名字,开心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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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先生的葬礼上,我对孙女说,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在白发暮年。
其实我说的就是这次,我来参加了他的葬礼,也算是见面了吧?
我听到肖先生孙子说他病了以后,天天都在讲那个夏天的故事,我心里还暗自嘲笑过他。可是换作自己想想,我要得了这病了,恐怕也是这副鬼样子。
至于他想给我写信,到底要说什么?这个答案只有等我以后亲自去问他了。我早就放下了我们之间的遗憾与亏欠,只希望来世,我们有足够的底气和能力来携手并肩。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看到了白发苍苍的肖先生站在油菜花田里,我有些惊讶,因为他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他对我说好久不见;
他拉起了我的手;
我们好像又变回了少年的模样;
他说他不会再放手了;
他拉着我向前跑;
我们一脚踩空,跌进了那个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