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像从磨轮中掉出的谷粒似的留在这里,等夕阳敲碎暮钟。
身后,穿过几束灌木,走十多级楼梯,越一程天桥,就是过分雀跃喧嚣的街市,有霓虹如瀑飞泻其中。而眼下这里,却是冷冻的静谧轻笑着,窒息了虫鸣,滴一颗暗夜入眼,以及,过分优雅地手执餐刀,划断了眼前朦胧的大河,水流的轰鸣戛然而止。
“嘘……”
你闭上眼睛。
我想唤你,但不过是想想罢了。
等你终于睁眼,我看见它荡漾了一瞬,以及,盛满了什么。
盛满了什么呢。
有山川,有长河,有隔岸沸腾的烟火,有一整片宇宙。
然后你看向我,一切向我轰然倾泻。
眼里只剩我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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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就灌满了你宇宙的位置,我应该是你的宇宙了。
既然是宇宙,那么我们举手投足都嵌在众科学家的定律里,所有的恣意皆是绝对合理。
对于身下的小草,这里有两个疯子不睡觉待在这里摧残生命;对于面前的暗河,或许还来不及看清这两粒沙子就顺流而走,即使看清也不足为奇;对于江心的明月,这不过是它亿万年中落过的一条河流,有两只蜉蝣妄图窥见它一片影子;对于你眼中的宇宙,它自然深谙我们的存在,可惜在它刚想翻开我们的故事书,一眨眼,书页经年朽烂成的废灰恰好被吹散一地,等不及翻阅,故事已不复存在。
而对于我们,只是在蚕食相向跋涉了几光年才偷得的爱意,在彼此的眼神和岁月里消磨,极尽顺遂,极尽蹉跎。
对于来日,也不过书致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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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只是逃嚣的俗人。来的理由不得而知,为何是此时不得而知,为何是此地也不得而知。虽是故乡,却和此处生分如是,恍惚对望,甚至想问…
为什么来人,是你我。
四野皆安睡,临近十二点也不应有人。有两粒携手的灰尘孤零零地待在这里,如隔岸观火,凝望对岸的繁华,并不羡慕。
有一轮明月拨云赴约,扑入河心,浮沉,当作我们的灯。
照我们在光锥外遨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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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我们懦弱,才会把逃嚣避世当作风雅,把饮风沏月当作漱石枕流。但我们还在这里,就无需争辩。
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宜和不宜,也没有执迷于痴傻,有的皆是无尽的合理和圆满。
或是,什么都没有,你我皆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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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说话。
此刻不应有声。
我们不过是相依蜷缩在天圆地方间一隅的蜉蝣,于枯荣青草间,拥身看天河。
同时,也被天河注视着,自然需要足够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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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寻常以年岁,而莫给年岁以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