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苦笑着摇了摇头。
月月筱晴姐,我听力一直不太好,你知道的。
筱晴这才想起来,月月童年时天天被父亲带到嘈杂的工地上照看,时至今日,机器发出的嘈杂噪音已经对她的耳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韩筱晴啊……抱歉,月月,我……
月月没关系啦,不用在意的,话说筱晴姐今天来得有点晚啊,店长还以为你又要加班或者休养什么的,所以不来了呢。
月月总是能保持笑脸,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轻易露出别的情绪,反而还会去安慰别人,这不免让筱晴略感惭愧,如果两人立场互换,她很清楚自己肯定做不到那样,因为月月的身世与处境远远比不上一个普通人。
韩筱晴你怎么不打伞就出来了啊,你身子弱,这样很容易感冒的。
月月啊,我是出来丢垃圾的,所以没有手拿伞,放心啦,我回店里擦擦就行,这不是到处都有屋檐吗,衣服不会打湿太多的。
月月再说了,白血病都没压倒我,小小的感冒就更不怕了呀,嘿嘿。
月月憨笑着揉了揉脑袋。
筱晴见状,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如果她不是涵丰集团的大小姐,而是一个相继被母亲和父亲遗弃,同时患有白血病、间歇性失忆症和听力障碍的穷困女孩,试问她能憨笑着说出这句话吗?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撑起雨伞、一把将月月拉了进来。
韩筱晴走!回店里吧!
月月啊……好的!
月月似乎略感意外,而且有些受宠若惊。
但在筱晴揽紧她的手臂以后,她脸上渐渐也就只剩下甜甜的笑容了。
走出檐廊后,筱晴回头一望刚才的胡同口,仍觉得有些诡异,但远远没有那么不安了。月月比她小,都没有因为已知的险阻而害怕,她要是被未知的险阻吓怕了,不是很丢脸吗?
有本事你出来呀,有本事你到这边人多的地方来呀!——她甚至想吐吐舌头。
韩筱晴今天店里很忙吧?不然的话,你分两趟拿,就可以打伞了呀!
月月嗯,有点吧,有一群社畜到店里来酗酒,看起来很不高兴,店长怕他们闹事,就安排了比较多的人去应付他们,所以人手稍微紧了点。
社畜成群酗酒?看来这一带最近确实不怎么太平呢。
韩筱晴月月,你回家的时候可得走大路啊,听说瑚阴不安分的人越来越多了。
筱晴想起星灿酒吧的位置比较接近老城区,便提醒了一句。
月月晴姐放心,我住的小区……啊!
就在两人并排走上通向酒吧后门的阶梯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擦着月月挤了过去,害得月月差点一个趔趄滑倒。
韩筱晴月月小心!
韩筱晴喂!你干嘛撞人啊!
筱晴赶紧扶住月月,随后,她懊恼地冲着那个身穿彩纹外衣、头戴黑色兜帽的男子高喊起来。
陌生男子啊?
陌生男子回过头来,站在阶梯上方以俯视的角度看了她们一眼。
陌生男子哦,走快了没看见你们,不过你们店长应该有说在后门这里不要并排行走吧?
陌生男子建议你们下次不要这样做,把阶梯挡死了容易被撞。
陌生男子总而言之就是,又蠢又危险。
他这番话让筱晴非常不满。
韩筱晴先生,你也看见了,这位小姐没带伞,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不是应该的吗?
韩筱晴而且你是星灿酒吧的员工吗?不是员工你怎么不走前门呢?后门是给员工通行的!
韩筱晴你不道歉就算了,怎么还骂人蠢呢?
月月轻轻扯了扯筱晴的衣服。
月月算了吧……筱晴姐,我没事。
不知是因为月月细嫩的劝解声很能让人消气,还是因为陌生男子摘下兜帽露出的红发、纹身以及耳环有点朋克黑帮的吓人气质,筱晴抿了抿嘴,抑制住了继续斥责男子的冲动。
陌生男子行吧,那我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傻瓜小姐,不过请别误会,我并没有骂人哦!很明显,你的脑子确实不太灵光,否则你怎么会忘记提醒自己的朋友带伞呢?对吧?
陌生男子嘴角泛起一丝极具挑逗意味的怪笑。
韩筱晴你……!
陌生男子喏喏喏,我已经道歉了,你可别得理不饶人啊,要是还有什么不满,建议直接去跟台阶说,或者找人把它弄宽点,最根本的问题不就是它太窄了吗?
话音刚落,陌生男子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酒吧。
什么人啊!筱晴忿忿不平地咬了咬嘴唇。
得亏月月提醒了她一下,否则她肯定还会在这阶梯上站着。
月月……我们走吧,筱晴姐。
韩筱晴嗯,你小心点。
不巧的是,在跨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月月还是忍不住闷哼了一下。
月月唔……!
筱晴一听,连忙停下来察看情况。
韩筱晴怎么了,月月?很难受吗?
月月没没……被小撞了一下,稍微有点不舒服而已。
尽管月月的语气很轻松,身为记者、善于捕捉细节的筱晴还是看见了她一闪即逝的痛苦表情——就像之前看见墨墨不适的表情那样,能露出如此痛苦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小伤啊……
单纯地被撞一下应该不至于这样吧?除非……那一下撞到了旧伤?
韩筱晴真的吗?你应该……没有事情瞒着我吧?
月月怎么会……!真的没事啦,相信我,筱晴姐。
月月的表情又自信了起来。
当她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通常都意味着她自己知道分寸,旁人无需太担心,因此筱晴也就没那么纠结了,虽然她心里仍有少许疑云,但没过几秒,另一个人的出现就攫走了她的注意力——
店长怎么了?有情况?
店长一边擦手,一边大踏步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