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来得太突然

   夜色浓稠如墨，点点繁星点缀其上。

    房间里, 空调的运作声在此静谧中显得格外响亮。

    床边的闹钟, 秒针转动着, 发出哒哒的声响。

    梦魇将他困住, 怎么都挣脱不开。

    梦境里的人的话, 像是掺了毒药的针，一根一根的戳在他的心上。

    毒药一寸一寸的化开，深入骨髓, 疼的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陌陌，妈妈对不起你，妈妈要先走了。”

    那一瞬, 疼痛到了一个极端。

    忽然，一道温暖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林浅浅从光的深处慢慢走出来，脸上挂着明亮的笑容。

    呼吸渐渐平稳，脸色缓和过来，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

……

期末考试最后一门是化学, 林浅浅趴在考场里, 乱七八糟地在草稿纸上推算着配平公式。

    下课铃就在此刻急促响起来, 她松了口气，把手中只填了一半的试卷递上去，只觉得心情一阵轻松。

    终于要告别化学了。

    终于要迎来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暑假了。

    林浅浅背着书包从考场教室走出去的时候, 迎面就碰到了正朝她走过来的唐南。

    唐南笑得一脸灿烂，跑过来拉她的手臂, 风风火火道：“终于解放了，走走走，请你喝奶茶呀。”

    “还是我请你吧，今天出门的时候妈妈刚给我塞了零花钱。”林浅浅也笑, 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 觉得她这几天情绪似乎异常高昂。

    六月份的太阳高悬, 火辣辣照射着柏油马路。

    空气沉闷, 偶尔能听到蝉鸣，风吹过的时候，才终于带来几分凉意。

    一中斜对面的那家奶茶店, 尽管已经开业大半年，生意却仍然火爆，尤其是在这种学生刚刚考完试的日子里。

    一路说说笑笑地牵着自行车穿过斑马线, 林浅浅和唐南把车落了锁, 耐心排在浩浩荡荡的队伍里。

    四周声音纷乱嘈杂, 唐南揪着自己刚过肩的头发，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她：“浅浅，上次在ktv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你说你有喜欢的人了，是真的吗？”

    她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林浅浅知道，唐南向来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再加上她确实把自己当作最好的朋友，于情于理，都会问她。

    咬了咬唇，已经不打算隐瞒，她点点头：“是真的。”

    唐南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的事啊？你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

    配合着往队伍前移动了几步，林浅浅纠结半天，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所以……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

    “根本不可能的人？”唐南煞有其事地思索片刻，猜测道，“周杰伦？还是吴彦祖？”

    林浅浅黑线：“……神经病。”

    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却在她的插科打诨中平静下来，她犹豫片刻，终于做好了准备，打算那个名字告诉她。

    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唐南有点兴奋的声音：“齐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到拥挤人群里，有两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高挑男生手里抱着奶茶杯从队伍里走出来。

    是颜陌和齐玺。

    显然，唐南的大嗓门也成功让他们注意到了队伍后方的动静。

    “南南，你也来买奶茶吗？”

    这个惊喜的声音来自于齐玺，他一边开口，一边往她们站着的地方走过来。

    正在做思想斗争中的林浅浅没有注意到齐玺满是温柔的语气和称呼上的变化。 就在此刻林浅浅，靠在唐南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我喜欢的人，就是颜陌。”

    “……你说什么？”

    唐南惊呼出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顿了顿，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走过来的齐玺硬生生打断。

    他不再是嘻嘻哈哈的模样，一双眸子温柔的要溢出水来，唐南的表情却变得有些不自然。

    暂且搁置这条爆炸性的消息，她扭头看着齐玺，笑了笑，竟然是罕见的文静：“对啊，刚好考完试，打算放松一下心情。”

    见鬼了吧。

    这下轮到林浅浅震惊了，她终于看出这俩人的不对劲。这种说话语气，根本就不属于大大咧咧的唐南。

    齐玺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突然一时语塞，半晌，才开口道：“那、那我等你一起回家吧。”

    “啊？……好啊。”唐南愣怔了一下片刻，点了点头。

    正在聚精会神看戏的林浅浅，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那个熟悉的少年声音：“考得怎么样？”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像个作弊被抓到的学生一样，她迅速转过头来，猝不及防对上颜陌一双漆黑的眼睛，“还、还凑合吧……这次数学试卷是不是挺简单的？”

    因为她竟然做出来了倒数第二道大题的第二小问。

    颜陌笑了笑：“是很简单。”

    说完，他垂下眼看了看自己提着的两杯奶茶，想了想，从纸袋中取出其中一杯，轻声问她，“队伍还很长，你要不要这杯？”

    莫名有些手足无措，林浅浅不太敢看他，视线往虚无空气里飘，有点犹豫地回答：“不、不用了，这毕竟是你买的，不太好吧……”

    他却摇摇头，“没事，原本是帮我姐带的，可是闻齐刚刚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已经去电影院了。”

    “你喝吧。”他抿抿唇，又补充一句，“正好我买的草莓牛奶。”

    幸福来得太突然。

    林浅浅藏在校服袖子里的指尖几乎要掐进掌心，游弋不定的目光终于小心翼翼地转回来，定格在他身上。

    回想起那个满天繁星的夜晚，他站在空旷街道上唱歌的画面。

    她有些不确定地想，颜陌对她，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对待普通同学的范畴。

    是不是在他的心里，她也有了那么一点点的特别呢？

    尽管她其实想喝的是珍珠奶茶，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他，也都无所谓了。

    心神恍惚地伸手接过，纸杯周身温热，她低下头，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谢谢你。”

    人来人往的奶茶店里，眉眼清寂的少年垂眼看着她，内心慢慢浮上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有某些情绪脱轨了。

    不知道怎样才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