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日记
我发现，他好像喜欢喝草莓牛奶
——摘自林浅浅日记
周一，连着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停歇，乌云散尽，天气也变得晴朗明媚。操场上的积水差不多都干了，空气中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味道，清新而湿润。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还有五分钟开始早自习，林浅浅打了个哈欠，从桌洞里拿出语文书，没有翻开，低声默背《琵琶行》。
前排的齐玺听到她流畅的语速，忍不住羡慕地问：“林浅浅，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下你学语文的方法？为什么这些文言文你看几眼就会背，我都抄了十几遍了，还是记不住。”
齐玺偏向理科，语文是短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两个人可以说是难兄难弟。
“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像你学数学一样，因为喜欢，所以记得牢。”
“或者，你可以多读一点点课外故事集。“
林浅浅随口回答，刚说完就看到颜陌从教室前门走进来。
他总是踩着上课铃进教室，而且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
视线无意识地定格在他身上，林浅浅看到，颜陌手上拿着一盒草莓牛奶。
准确地说，不止今天，每一天他手上都拿着一盒草莓牛奶。
林浅浅记住了这个牌子，她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喜欢的东西。
那天在分岔路口，他说他不喜欢吃糖，但是他喜欢的东西，还是被自己发现了。
林浅浅有些得意。
下次我如果送他草莓牛奶他会不会收下呢？
***
数学课上，由于杨椁临时有事请假，所以这节课被改成了数学习题课。
教室里很安静，偶尔能听到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
天花板上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转动着，林浅浅一边百无聊赖地转笔，一边盯着练习卷上的第三道填空题苦思冥想，而旁边的颜陌已经快要做完下面的选择题。
林浅浅忍不住转头看着他，有点羡慕地叹了一口气。
要不...问一下?
教室里的同学几乎全都在奋笔疾书，想赶在下课之前把数学作业做完，并没有多少人关心他们这片发生了什么。
一片寂静中，林浅浅犹豫急了，怎么办，问不问呢？万一这道题太简单，颜陌觉得自己笨怎么办？
她紧张到面部表情有些僵硬，视线无意识定格在颜陌身上，连呼吸都忍不住一再放轻。
少年坐姿笔直，微微低了点头，握着笔，懒懒散散地做着数学题。
一副自由散漫的模样。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偏僻角落里，这个位置很少有人打扰。
林浅浅突然觉得，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坐在这里。
他懒得与人交流，活得恣意而骄傲，永远独来独往，遥不可及。
尽管他们曾经有过几次短暂的相处，也不能痴心妄想到以为他会对自己有所不同。
唐南的座位就在颜陌前面，齐玺的旁边。
之前跟自己做同桌的时候，她是最闹腾的，可是现在在齐玺身边，温顺得像只猫，看到自己过来也一句话都不说，安安静静地做题。
不过林浅浅现在也心怀鬼胎，没空拆穿她虚伪的面具。
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叫他名字：“颜陌……”
他闻声抬头，眉眼清冽，轮廓分明。
看到是她，稍稍缓了神色。
左眼下方的泪痣在日光下泛着些许暗红色，显得有些疏离。
他开口，依旧冷冷淡淡：“有事？”
林浅浅微微垂眼，压抑住紧张，尽量语气自然地说：“我有一道题目不会，你可不可以教我一下...。”
颜陌侧过头来，眼神隐隐有些茫然地看着她，林浅浅呼吸越发的急促。
他手上无意识地转着圆珠笔，看到林浅浅微微颤抖的指尖，似乎是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淡的笑容来，“哪题不会？”
他……笑了。
一颗心怦怦直跳，“是……填空题的第三道。”林浅浅一边回答，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怀里抱着的练习卷和笔记本递过去。
颜陌随意瞥了一眼题目，举了举林浅浅递过去的笔记本，抬起头礼貌地问了一句：“不介意我写在上面吧？”
林浅浅赶紧摇头。
原来颜陌握笔的姿势也很好看。
拇指自然两段弯曲，食指位置握在笔的另一端，略低于拇指。
指节分明，一点也不僵直紧绷，是很随意潇洒的那种好看。
他声音不大，却很清晰，轻而易举地让她全神贯注：“这道题通常的解法是做两条辅助线，不过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只需要一条辅助线。”
数学老师教他们的那种方法整整写了一面草稿纸，而现在颜陌口中的这种解法，十分生僻，林浅浅在此之前闻所未闻。
但的确简洁明了。
林浅浅低着头，无比认真地听着颜陌跟她讲题，生怕自己一会儿听不懂的话会被他讨厌。
电风扇不知疲倦地吱呀转动，窗外偶尔能听到鸟语蝉鸣，原本安静的教室因为快要下课也已经有些松散，而林浅浅的心神始终停留在眼前的少年上。
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他长得真好看。
“听懂了吗？”他停笔，抬起头来问她。
教室里有些嘈杂，林浅浅低头盯着笔记本上他的演算过程，不大好意思告诉他自己只听懂了前半段。
颜陌看着她的表情，把手中的笔记本翻过一页，语气很自然地道：“我刚刚好像漏了一个条件，再重新讲一遍吧。”
心猛地一跳，林浅浅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对方眉眼是一贯的清冷从容。
她开口，喉咙突然有点干涩：“谢谢。”
颜陌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他没有回答，又认真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解题过程，这一次他讲得很慢，时不时还会抬起头看林浅浅一眼。
从始至终，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嘲讽不耐，当然也没有关切。
只是平静。
林浅浅盯着笔记本上他行云流水般的演算过程，生平第一次感激起了自己的偏科。
至少给了她一个靠近他的理由。
“所以，ad等于5。”
几乎就在颜陌话音刚落的同时，下课铃叮铃铃响起来。
坐在颜倦前面的齐玺听到铃声，解脱似的伸了个懒腰，然后转过身来，笑嘻嘻地开口邀请：“颜陌，打球去吧？”
没有回答，他放下手中的笔，然后抬起头看林浅浅，又问了一遍：“听懂了吗？”
似乎是被他的声音提醒，齐玺这才发现原来他边上还站着一个人。
“听懂了，谢谢你。”
尽管已经紧张到指甲快要掐进掌心，林浅浅还是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道，“以后如果有不会做的题，我还可以问你吗？”
她说完，立刻局促不安起来。
是不是太刻意了……
齐玺听了透出一丝了然的神情，没拆穿她话里的小心思，拍拍颜陌的肩膀道：“有一句话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颜倦将手上的笔记本合上，然后起身递给她，无所谓地抬了抬眼皮：“可以。”
说完，视线不经意瞥过她仍然贴着创可贴的膝盖，口吻清淡地补充一句，“天气热，伤口一直捂着容易发炎。”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她荒芜的心田上开满了花。
其实颜陌真的很温柔呢。
李延年曾经说过一句很好的诗词——一见倾人城，再见倾人国，曾经的林浅浅不理解这句话具体的含义，现在看见颜陌，她想，这大概就是李延年口中的倾国倾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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