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覆子鱼,看你平时挺牛逼,怎么玩个VR就怂包了。”
我忿忿摘下VR眼镜,瞪了我那同学一眼。
我有本事你自己来。
“来就来,不就是个盲行模拟器吗。”
“哈哈哈哈哈哈——覆子鱼,你之前怎么自诩球服第一vr玩家,连个盲行模拟器都玩不来!”
我你管我!
我我又不可能变成瞎子!
……
有句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按照人家主角拿的剧本,下面一句接的是“莫欺少年穷”。可我呢,是“flag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不处在第一视角,是真的无法理解盲人的世界。吃饭睡觉没什么大碍,最烦人的是大号小号洗澡澡都要人陪,更过分的是,女人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的血光之灾,要麻烦别人给我换“尿布湿”。
我这种新手盲人,处境极其尴尬。
在杤王府里度过的这段时间,天天就是吃吃睡睡再和太医唠唠嗑。只要那些人不在晚间吵我,我还是个亲民善良的好王妃。
我“大夫啊,我这病怎么样啦!是不是快好啦!”
床边的太医久久不做声,那两根把脉的指头还在微微颤抖。
我“那——我的眼睛呢,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殿下呢!”
我的语气轻松而诙谐,甚至有点恶心。
我对那病情完全不在意,反正挂掉是早晚的事,只是天天吃了睡睡了吃,无聊的紧,想调戏一下这位老先生。
听到我提到“眼睛”,即便看不到,我也能感到对方松了一口气。
“王妃的眼睛正在积极康复,相信不出一周就能略微视物。”
我哇——大夫您真是神医!
我要像您这样——额,华佗在世,妙手回春,得读到啥学历啊!
我我跟你说噢,在我们现代,
我学医年年胜高三,你头秃了,你才能变强!
我而且治病压力山大的呢!要是我选,我就选法医!反正对死人动手脚嘛!怎么折腾都行!
我叽里咕噜扯了一堆,那太医嗯嗯唔唔也不知怎么答话,而他越是摸不着头脑,我就越开心。
我大夫,做御医的待遇如何呀,家属会来医闹吗?
我大夫呀!你们给不给奖金津贴啥的啊,福利这么样啊,不过我要是你我绝对不来皇宫上班,我做个民间大夫从此悬壶济世,说不定还能芳名永流呢。
我我给你指条明路吧,大夫。
我你别当我的主治医生了,保证没前途,脑袋还不一定保得住,
我(小声)我跟你说哦,我绝对没得治。
我你看那杤王一副吃人的面孔,你不怕,我都替你怕呀!
“王..王妃,别,别折煞老夫了,杤,杤王,他在边上杵着呢...”
我靠,他居然一直站在这儿呢,声儿都没有,cos伏地魔吗。
说来也奇怪,赵矻这人,之前还巴不得吃我不吐骨头,一脸阿鼻罗刹的诡笑,现在居然待我如此温和,也不怎么折腾我。
他的话,无非就是我来了,我走了,嗯哦好我知道了,你好生休养。语气平和到像换了个人一样。
而这几天,他更是连话都不说了,阴森森地像只游荡的鬼魂。不过也好,他闭嘴我更舒坦,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哦...殿下呀,您万安。
没人回话。
虽然...有时候我想去外面走走,他也会搀扶着我,即便不说话,我也能感觉到边上明显是个男人。
“额..这...这...”
那老头又莫名慌张了起来,支支吾吾不知道要说什么。唉,阶级迫害还真是能让人神经衰弱啊。
“臣告退。”
我啊?大夫你要走了啊。
我我都没聊够呢。
我无聊无聊,睡觉睡觉。
我扯了一把边上的锦被就把自己包了起来,房间里只剩我和赵矻两个人,虽说...虽说他已不似以往一样变态,但两人共处一室仍让我非常不安。
不过不安归不安,并不影响我睡觉。
迷迷糊糊中,赵矻还没离开,反而一屁股坐我床上去了。
四周静得可怕,秋风通过门扉窗缝缩溜进来,枯枝落叶起伏回环的窸窣声,大得像是降了一场惊世骇俗的雨。
我似乎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我赵矻。
赵矻的鼻息愣了愣。
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我我无法原谅你先前的作为。
我但至少在这件事上,我谢谢你。
人们习惯于“入土归根”,若是游戏结束算是“死亡”的话,我反而不希望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在最熟悉的人身边死去。
在这件事上,我偏离了“人性”,倾向于“兽性”。
一旦动物察觉自己时日不多,会自行寻找一个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等待那孤独的死亡。
我我不轻易相信一个人能悔过自新。
我不过,但凡你尚存那对我的分毫愧疚,
我请帮我完成一个遗愿吧。
赵矻仍然没有说话。
就像是一个人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之后失语了一样,我心中的憎恶也渐渐转为同情,也不再像先前那样满口咒骂。
他轻握住我的臂膀,像是已经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