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领着无良很快回到了“十王宅”,开元十三年(725年)十一月,玄宗李隆基于泰山行封禅大典。归来后,他在安国寺东附苑城修建了一处巨大的宅院,号称“十王宅”,玄宗把业已长大成人的皇子安置在十王宅中,诸王分院而居,由宦官担任监院使,负责管理诸王的日常活动。李亨在以忠王身份居于十王宅中,时年十五岁。
“三弟,你着急忙慌的干什么?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父皇前不久刚刚训斥完你,你怎么一点不长记性。”
“太子哥,我这会真的闯祸了,我把杨国忠那厮给揍了。”
“你说什么?三弟你是不是疯了,现在你我活在贵妃的眼皮底下,本来就已经处处小心,不敢有任何一丝差错,何为你在这个节骨眼下,还要去得罪国舅爷呢?”太子李瑛生气道。
“太子哥,我知道错了,你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下次不敢了。”
“你每次都这样,出了事情才知道害怕,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太子无奈的说着。
“来人”“殿下,有何嘱咐。”
“你快拿点绫罗给高公公送去,让他一会帮老三在父皇面前,周旋一下。你拿着我的腰牌,立马进宫,事不宜迟。”
“太子哥,你这是去哪?”李亨拉着太子的衣角不放,着急的问着。
“你个傻小子,我现在回太子府,召集众臣殿前面圣,替你求情啊!”
“你快去找你的老师贺知章,让他与你一同进宫,有他在我还能安心点,免得你在父皇面前百口难辩。”
“好的太子哥,那我现在就去老师家。”李亨说着,便着急的出了门,太子随后也驱车离去。
“混账,着就是你给朕教出的好儿子,无君无长,当街行凶,目无王法。”玄宗李隆基,怒斥着殿前跪着的张九龄。
“陛下息怒,臣觉得此事蹊跷,望陛下不要听信贵妃一面之词,还需将忠王和国舅爷请到殿前,当面对质是否如贵妃所言,忠王恶意为之,还望陛下恩准。”张九龄不紧不慢的说道。
“好你个张九龄,你这摆明欺负我们杨家人,我哥哥现在被打至昏迷不醒,又如何前来当面对质。你摆明就是给忠王开脱,陛下您要为臣妾的哥哥讨个说法。”杨贵妃谄媚的匍匐在玄宗面前。
“爱妃莫急,朕定会为杨国舅讨一个说法,如果是亨儿之过,定不轻饶。来人,唤龙武大将军!”玄宗轻搂着贵妃,一边安抚着。
“臣,拜见陛下,拜见贵妃娘娘。”来人便是禁军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帝国十大高手排行榜第二的十星武圣。
“陈爱卿,你速速带人,将我那逆子李亨给我抓回来。”
“高力士,你带着御医去国舅府,随便把国舅接至宫中。”
“微臣领命”
此刻,掖庭宫中武惠妃正捂嘴偷笑,一乐:杨国忠被揍;二乐:忠王闯了大祸,(前不久,李亨将武惠妃养的极品牡丹花给剪了个突突,已经惹了她大怒,后来还把她最爱的波斯猫给剃秃了毛发,让她气哭了好几日。)
“娘娘,我觉得一会,我们应该给这出好戏,加点戏码。”李林甫捋着自己拿撮小胡子,悠悠的说着。
“李尚书,您说加戏?何来的加戏啊?”王惠妃不解的问道。
“微臣,有一个一石二鸟的妙计,既可以杀杀杨贵妃的锐气,也可以让陛下对忠王失望至极,太子迟早会被陛下废黜,那么寿王将来必定是储君最后的人选。”李林甫越说越是得意,恨不得给自己插个翅膀,在宫中盘旋一下。
“李尚书,那还劳烦您赶紧推波一把,此事若成,他日我儿荣登大宝之日,必不负李尚书今日之恩。”
“娘娘哪里的话,下官有今日之成绩,多亏娘娘及武氏一族对臣的栽培,微臣定尽心竭力的辅佐寿王。”李林甫,双膝跪地以表忠心。
此时,太极殿中早已经布满了群臣,太子携驸马薛锈、鄂王李瑶、光王李琚站与殿左,张九龄与贺知章、御史大夫李朝隐、京兆尹裴伷、龙武将军陈玄礼站与右。
李亨正跪在殿前,他旁边躺着的是不省人事的国舅爷,一同跪着的还有杨国忠的死党御史大夫魏方进、太常卿杨暄,二人正喋喋不休的给忠王梳理罪状。
“二位大人,您说了半天忠王的不是,我可没听出来所谓的罪恶滔天啊?反而感觉二位大人,有点小题大做。”张九龄缓缓的走到二人面前。
“陛下,微臣想问二位大人,足下公子年方几何?”
“回陛下和张大人,下官还未娶妻,所以并无子嗣,但是微臣有一个舍弟,年方十五,与忠王相仿的年岁。”魏方进回答道。
“陛下,我前日听说,魏大人的舍弟,因被人嘲笑十五,不能语,涕沫满身。其弟受不了他人的侮辱,便于其邻大打出手,有一少年,还被大人的舍弟,用石头击伤。不知魏大人,汝言可虚。”
“张大人,这不过是儿童之间的嬉闹,不足以廷前议论。”魏方进着急的辩解道。
“那么微臣还想问,京兆尹裴大人,您如果遇到此事,是否会立案调查?”张九龄望向裴伷。
“大人说笑了,市井小儿嬉闹之事都要往我京兆尹府立案,那我这京兆尹岂不是荒诞无稽,天天拿着这些鸡毛蒜皮,来误国误民吗?”裴伷气愤的说着。
“裴大人消消气,正如裴大人和魏大人所说,陛下,忠王年方不过十五,与民间儿童无异,忠王虽说顽劣一些,但是并没有如魏大人所言,危害到社稷,破坏礼法,有违纲常。相反,国舅爷那是国家之栋梁,社稷之能臣。为何,出现于市井的勾栏酒肆,还与忠王殿下大打出手,不顾君臣之礼,更丢了长辈之气节,与区区孩童的忠王殿下纠缠不清,让皇家丢尽了颜面,忠王不懂事,难道国舅爷还能不懂是非吗?一个巴掌能拍响吗?陛下,微臣觉得国舅有罪,还望陛下明辨。”说罢,张九龄便跪地,请求陛下裁夺。
众人见此,均跪地附和。弄得李隆基一顿尴尬不知所谓,而一旁的魏、杨二人,更是大汗淋漓,不敢多言。忠王心中松了一口气,偷偷的给张九龄竖了竖大拇指。
此刻,百官无不暗叹张九龄的智谋,原本不利之势,反而变成了有利之趋。
“启禀陛下,御史中丞李大人求见”
“请李大人进殿”李隆基一听李林甫来了,心中的尴尬可以缓解一下了,他很清楚李林甫的圆滑世故,定能将这个张九龄治得服服帖,也好让自己有个台阶下。
“陛下,各位大人,臣听闻国舅爷受伤昏迷不醒,特意赶来看望。”李林甫假惺惺道。
“御医说,并无大碍安心静养,午时过后便能醒来,李大人也无需担忧。”高力士赶忙解释道。
“刚刚我在殿外听张大人说,国舅爷被当街殴打,只是市井儿戏?我还听闻忠王因年方十五,可以不尊礼法,任性无度,可视为儿戏?”李林甫目光透着锋利,看向了张九龄。
“李大人,我并非此意,我认为君子法度,应遵伦常。那有年少不轻狂,谁在儿时还没个过错。我只是认为忠王年少活泼天真,顽劣并不失善良。由此祸端,并非恶意,恐是无心之举。”张九龄冷静的回击着。
“天子之家,岂能和寻常人家一般,忠王五岁便封王,陛下苦心为其选择良师待读。那是天家对忠王的厚望,而非枉读圣贤,今日张大人之言,让我觉得羞愧啊!”李林甫阴冷的看着张九龄,心想看你如何辩白。
“陛下,微臣有罪。”贺知章赶忙跪下。
“老师”李亨愧疚的看着老师贺知章。
“先生,快起来,是朕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与先生无关。”李隆基怎么敢怪罪着凌霄殿三圣,赶忙示意高力士将贺知章扶起,并瞪了一眼李林甫,凌霄殿是帝国之柱,岂能是官家妄议的。
别说着贺知章得罪不起,三圣任何一人,都有着一人灭一国之力。八岁成仙的李太白,以剑道封神,九州无敌。杜甫以诗符入圣,与李白齐名于天下,武者皆以二人为穹顶。
贺知章再不济与二人,也是亚圣的存在。即便要治罪,也轮不到他李隆基。
“先生,恕罪,下官并非说先生治学的不是,天下文人才学兼备者皆出自先生之太学。又岂是下官能妄议的,还望先生不要误会。”李林甫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赶紧赔罪。
“启禀陛下,寿王到。”
“寿王,他来做什么?”李隆基不耐烦的问道。
“算了算了,喧他进来吧!”李隆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感觉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儿臣拜见父王,你愣着干吗,还不拜见陛下。”李瑁,小声的叮嘱无良赶紧跪下。
“老子叫无良”无良用手指了指自己,始终未跪下。
“该死的刁民,陛下面前居然敢口出狂言。”高力士怒斥道。
“这人有病吧?”李亨被无良的这句话,惊的下巴都快掉了。
众人也都看怪物的看着无良,这家伙是吃了豹子胆吗?这是皇宫,眼前的这个是皇帝老儿也,你敢当着他的面自称老子。
“你说你叫无良,你姓什么?”李隆基并没有因为无良的出言不逊而恼怒,反而很好奇眼前这个少年。因为他的模样,像极了长兄李成器。
“来人,今日忠王之过,改日再议,先把国舅爷移至养心殿,由贵妃照看。其余的人都散了吧,还有你给朕留下。”李隆基指了指无良。
无良指了指自己,示意确定是我。
众人于是都纷纷离殿,李亨抱着太子李瑛,向李林甫等人狂吐舌头,扮鬼脸。
“成何体统,各位大人,我先告辞。”李林甫甩了甩衣袖便扬长离去。
“亨儿,今日你要好好感谢张大人为你费心。”贺知章溺爱的摸了摸忠王的小脑袋,便准备离去。李亨也不敢再放肆,从二哥身上下来,跪拜了师父,便恭送其离去,接着也拜别了张九龄和几位前来相助的大人。刚刚准备和李瑁打招呼,寿王便自顾自的走了。
“太子哥,你发现没,其实李瑁这人还是不错的。”
“三哥,他是人不错,可是他有个恶毒的母妃啊!要不是摊上这样的母妃,我们几个也不会那么讨厌他。”
“就是就是,成天就知道惦记二哥的太子之位。”
“好了,你们三个不要多说废话,这个太子之位,爱谁当谁当,你以为你们二哥我想当吗?我其实挺羡慕你们的,只用安心做个闲王。”李瑛此言不假,其实每天他都提心吊胆,他也知道父皇并不得意于自己。
泪湿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
红颜未老恩先断 ,斜倚熏笼坐到明。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众皇子,都知道自己虽然生处于天家,富贵于常人,却不及一个老百姓自由快乐。他们根本抵不过,命运的趋势,权利的相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