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两人在开车回祁醉家看妈妈的路上。
车上的气氛却很诡异。
和往常相处完全不一样,祁醉安静如鸡,一言不发地盯着前方。
于炀也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如果车上有第三个人,肯定看得出两个人是闹不愉快了。
虽然白天还不是返程高峰期,但车已经比平常多了不少。又是一个因为车多没来得及过的红绿灯,祁醉烦躁地拿手指敲着方向盘。
为什么会这样,还要从几天前说起。
这段时间正面临一个重要的赛事。平时就很看重训练的于炀这段时间更是拼得有些过了火,尤其这几天差点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祁醉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好几天没好好合眼的于队毫无形象地睡趴在屏幕前了。
祁醉皱了皱眉,按掉了于炀设定好的闹钟。
结果等他再醒来,已经睡过很久了。
“糟了……”于炀看看时间,赶紧开电脑就打算接着练,却看到网线也被拔了。
“什么糟了?”一抬眼就是祁醉冷冷的眼神。
祁醉本来想发脾气的,但是于炀刚睡起来,还有点睡眼朦胧再配上一头乱翘的金毛,萌得祁醉差点收不住笑,语气都缓和了不少。
“我……”于炀有点心虚。
“从我走的那天起你一共睡了几个小时?”祁醉是放假前走的,其他人基本也陆陆续续都回了家。
祁醉有点懊恼,自己早该想到没人看着他就容易乱来这点的。
于炀沉默了半天,低低地开了口。
“还是睡了挺久的。”
“……”
于是祁醉当着于炀的面查了下记录,最后发现他只睡了几个小时。
“这就是你说的挺久?”祁醉看到数据的时候火气蹭得就上来了,同时觉得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说不定还会被不省心的媳妇气出高血压来。
“如果我今天没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照这个强度练下去?你以为你是谁啊?赢了几场比赛就真的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
于炀还是不作声,隐隐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怎么?我们大名鼎鼎的于队还说不得了是不是?”
祁醉知道于炀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毕竟年轻,就算是天才的经验也要靠时间,哪这么容易。
“我没有这个意思!”于炀抹抹脸。
过了一会儿,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我真的有好好睡觉。”
祁醉看他还在嘴硬。
“你是不是要我把你刚刚睡着的样子拍下来,和你平常的对比一下?你知道你脸色难看成什么样子了吗?”
于炀听了却突然把头抬起来,无辜地盯着祁醉。
“平常?”
“……”媳妇的角度怎么这么刁钻?
祁醉咳了两下。
“别岔开话题!你就说说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其实祁醉没生太大气,他都算好了,如果于炀这时候服个软,他就先来一个重逢的爱的抱抱,再来一个久别的亲亲,然后再回房间,再把一切都顺理成章进行下去。
结果没等老流氓的不健康内容脑补完,youth就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别管我了。”
祁醉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
于炀的话只是下意识说出来的都没怎么过脑子,祁醉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炀看着祁醉面带黑气的样子,一下子脑袋也懵了,半天了什么都解释不出来。
祁醉叹了口气,只对他说早点休息就回自己房间了。
于炀还愣在原地,半天没缓过来。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都很尴尬。
祁醉真的就忍着不去找于炀了。
不过至少他在的时候于炀没像前几天那个样子放肆,该到下机的时间还是乖乖下机,祁醉反倒少操心了。
一腔愤怒没地方泄的祁醉又上游戏去找花落叨叨了。
但是与以往的烦不胜烦相比,这次的花落倒是心情不错。
“哈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花落开心得像个200斤的孩子。
“你不是自称魅力无敌的吗?从不失手的老流氓也能有翻车的时候?”
花落心态好,游戏也和开了挂似得一帆风顺。
祁醉听他得意的语气烦躁地不行。
“你说这是为什么啊???按理说叛逆期早过了啊?”
“要我说你老把他当小孩子干什么?哎,缩圈了,放那人苟着呗,别给你毒死了!”
祁醉一枪爆了那最后一个人的头,也开始跑。
“你以为我是你啊?我不浪费网费。”
“……”他都善良地来当知心大姐姐了为什么还要遭这种罪啊?
“要不是他生活自理能力那么低,我也不至于老是喋喋不休的啊?”
“你喋喋不休得少了?”
花落一想起祁醉每次在自己这里叨叨那些讲烂的爱情故事就胃疼。
“你说,我那么期待回去见到他?结果他呢?没在床上等着就算了,连个亲亲抱抱都没有!一个人在电脑前睡得死气沉沉的?难道我在他眼里,还不如他的比赛重要吗?哎?你怎么又死了?”
花落一脸黑线,他刚刚听到“床上”两个字的时候虎躯一震,手滑把车给撞墙上去了,刚好有个路过的人给他补了一枪。
不过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说这个死因的。
“什么叫‘又’啊,手滑。”
“菜比。”
祁醉就送他这两个字,花落觉得自己一定是上天派来经受劫难的天使,才没马上掐掉语音。
不就是互相伤害吗?谁怕谁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啊?这回的比赛不小啊,你家youth也是为你这个老板才这么拼的吧。”
祁醉沉默了,花落心里舒服点了,乘胜追击。
“而且youth不像那种会主动低头的人吧,尤其在他觉得没错的时候。”
于炀有多倔,祁醉是领悟过的。
祁醉沉默地更久了,花落刚以为他可以安分到结束,就听到话筒里传来一句像是深思熟虑了很久的话。
“也是啊。平常我也是每次把他欺负地都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都不跟我求饶。”
“……”
等单身狗花落意识到他说的“欺负”是什么的时候,白眼都要上天了。
我听你像怨妇一样叨这么久还要被你喂带颜色的狗粮?
“祁醉你大爷的!!!你……”
后面那些话祁醉自动过滤掉了,花落气得直接摔了耳机。
“啊……不是吃鸡了吗?他生什么气啊?
但是问题还是没解决啊。
祁醉这几天很痛苦。
于炀看见他的时候总是欲言又止,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他很不忍心。但是目光对上的时候祁醉就得默不作声把眼睛移开。
明明很久都没碰过他了,这时候还要因为生气而强忍着。
媳妇怎么老喜欢给自己出难题?
但是回去看母后是两个人早都定好的,也打过招呼了,不能放鸽子。
于是就发展成了两个人在车上相顾无言的诡异场景。
“我……”
于炀声音不小,祁醉肯定能听见,但是他没反应。
于炀虽然不喜欢说太多话,但是也很不习惯祁醉这个样子。
他看得出来,祁醉在故意冷落自己。但是这次的事情他不认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不想认错。
于是比祁醉还能沉默的于炀又闭嘴了,干脆补起了觉,睡着了总不会尴尬了吧。
祁醉郁闷了。
媳妇就在旁边睡觉,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动着,要换平常这爆炸可爱的睡颜会让他忍不住过去亲个够。
但他现在连看都得小心翼翼的,免得他突然醒过来以为自己气消了。
这造的什么孽啊?
车子慢慢腾腾地挪到目的地的时候,祁醉的满脸生人勿近的黑气,于炀表情也僵硬得不行。
“赶紧进屋吧。”祁醉的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她对自己儿子的印象还留在之前那个狗腿的样子,辣眼睛得不行。
这才甜甜蜜蜜了多久就出问题了。
两个人都不作声,但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一些。
进门没多久,祁醉马上就借口要出去买东西,简直消失得和兔子一样快。
于炀和祁母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以往都是祁醉在旁边贫嘴调节气氛,现在只剩于炀一个人,简直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
不敢抽烟也不敢玩手机,堪比十大酷刑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祁母终于开口了。
“吵架了?”
于炀紧张地喝了口茶,默默点头。
“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队长他……他没欺负我。”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祁母看他满头大汗,弄得像自己刁难他一样很无奈。但是找话题又找不起来,最后只能带着他去祁醉以前的房间看祁醉小时候的照片。
看到祁醉照片的一瞬间,于炀整个眼睛都亮起来了。
尤其是祁醉拿着奖杯的那张,于炀完全移不开视线。
虽然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却已经有了桀骜不驯的王者之风。
最重要的是,还很帅。
祁母缓缓地开口了。
“这是他第一次拿到国际大赛的冠军。当初他一意孤行要去打职业,从小在蜜罐子里泡大的人都那么苦了硬是没有低头回家。”
祁母的手指摸了摸照片上祁醉的脸。
“但是说实话,你们这些孩子,真的很不让人省心。那时候他瘦了那么多,连打个电话都还要给我们说自己又拿了什么奖,不就是想努力证明他选的路是有用的。明明都不小的人了,幼稚到不行。”
祁母平复了下情绪,继续说。
“再到后来,他出名了,也挣不少钱了,但还是不消停。再后来他去做手术……我就不明白了,你们打个游戏,怎么就能把手打成那个鬼样子!那段时间我天天担心,我既担心他手好了继续不管不顾地折腾,又担心如果就没成功,他是不是就不能继续自己的爱好了。”
于炀低下了头。他没人管习惯了,他似乎从没考虑过别人的这种心情。
祁醉回来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吗?
“虽说我对他打游戏这事就没什么好话,但是父母总归是不愿意看到孩子那么辛苦。”
祁母声音都带上了些难过。
这么些年,她的压力想必也比小吧。
“您是个好母亲。队长他会理解您的。”于炀认真道。
祁母笑了笑,摸摸于炀的头。
于炀好像也想通了些什么,表情不再那么阴郁了。
祁醉一直晃到晚饭时间才回来。
晚饭的时候最为聒噪的祁醉,这次一反常态地只顾扒饭。不过自己吃归吃,他还是会往于炀的碗里夹菜,算是贯彻自己监管他好好吃饭的习惯。
就是脸色不太好看。
“没完了是不是?说句话啊?”祁母有点不满他这个态度。
“好吃。”祁醉丢出这两个字。
祁母白了他一眼,又把视线对着于炀。
“炀炀啊,你多吃点啊。”
于炀点点头,和虾斗智斗勇。
于队吃饭的宗旨就是图方便图快,很不习惯吃虾这种东西。
眼看着游戏上叱咤风云手速超群的于队,剥了半天一只虾都没剥完,祁醉眼角直抽。
他一把夺过于炀手上的虾帮他剥了起来,不一会儿于炀面前的虾就堆成了小山。
“很勤快啊。你妈怎么就没这种待遇?”
“你不是有我爸吗?我干嘛和他抢饭碗啊。”
刚刚半天不说一句话,现在怼人倒是很流利,祁母闷闷不乐,说话到带上了嘲讽的语气。
“你粉丝知道你这什么神之右手就用来剥虾特别快吗?”
“我乐意!”
于炀听得脸都红了,低下头来默默吃饭。
祁母看自己这儿子没皮没脸的,也懒得和他计较。
“炀炀啊,要是他敢欺负你,记得和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想揍我就直说,拐弯抹角的。”
“我和炀炀说话你插什么嘴!剥你的虾去!”
不对啊,自己也就出去一下午时间怎么他们就一致对外了,虽说婆媳关系好是好事,但是现在这状况怎么这么别扭。
祁醉看着于炀那个憋着想偷笑的样子莫名有点不爽。
回去的路上不出意外碰到返程高峰期了。
一路上又是堵堵停停的。
于炀几次试着想搭话,都因为祁醉没有接而没进行下去。
其实祁醉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了,路上没事做,悄悄用余光瞟于炀手机。
于炀正在百度“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哄”。
好像有什么撒娇,下厨,主动拥抱亲吻什么的,于炀找了半天对着这些自己统统不擅长的办法一脸的苦大仇深,祁醉心里却快笑得头都快掉了,表面上还得波澜不惊的样子。
回俱乐部的时候,于炀先下了车,却没看到祁醉下车。
于炀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你……你还要去哪里吗?”
“你不是要我别管你吗?你也别管我要去哪里了。”
祁醉说完就把车开走了,其实本来只是想吓唬吓唬他,买个水就回来了。
但是祁醉一看镜子,就注意到那个瘦瘦的背影贴在墙上,深深的无力感显得十分落寞,心下马上不忍起来。
“……”
于是那辆引人注目的骚气的车还没开出去100米,就又回来了。
祁醉走到于炀面前。
于炀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祁醉回来了,听到脚步声后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可怜的样子像只被丢掉的小狗。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别不管我。”
于炀的声音都有点抖,扯着祁醉的衣角不肯松开,要是祁醉还不理他,可能下一秒能当场哭给他看。
祁醉突然有种罪恶感,于炀的姿态放得这么低,这不是他的本意。
“你错在哪了?”祁醉尽量平静地问他。
“不该让你担心……还有…”
没等于炀说完,他就被祁醉按在墙上用力亲了下去。
像要把这几天的想念全都补回来一样,祁醉霸道又凶狠,于炀乖乖地配合他,嘴唇被咬破了都没吭声。
过路的车辆突然一声鸣笛,于炀吓了一跳。
“别在外面……”于炀脸有些发烫,手却紧紧攥着祁醉的衣服。
“这是惩罚。”祁醉还意犹未尽。
于炀又不作声了,红红的小脸上都是委屈的神情,祁醉看了叹了口气,只得领着于炀进门。
于炀又小心翼翼地跟了过去。
然而一进门于炀就被祁醉压在了门上,继续着刚刚被打断的事情。
“会有人回来的……”于炀嘴上这么说着,手却把祁醉抱得更紧了。
“这都怪谁?”祁醉一这么说,于炀又把头深深埋在祁醉颈窝里。
“本来我们重逢的场景我都想了好多遍了,现在拖了这么久,你该怎么补偿我?”
祁醉撒娇一样的语气和刚刚还面无表情的样子截然相反,于炀一下没适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他。
祁醉看着他懵逼的样子心头一颤,伸出手使劲捏了捏他的脸。
于炀眼睛眯了起来,英俊的脸被捏到变形的样子可滑稽,祁醉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于炀心里总算放心了。
“去你房间好不好?”
于炀红着脸低头。
“好……”
一阵“这样那样的运动”之后,于炀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本来他前几天就睡眠不足,这几天两人闹矛盾又没怎么好好睡,现在直喘气。
但是祁流氓没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宝贝儿啊,以后这样好不好。你超时多长,XX的时间就加多长。”
“???”于炀满脸震惊。
祁奸商还一副很体贴的样子。
“别怕,我们可以分次补。你看今天你就挺累了,我们就补一小时,剩下的以后慢慢来好不好?”
于炀想了想自己这次超的时间,担心起自己的腰。
“不行……啊…”
然而祁醉已经自顾自地到自己的加时赛里了,于炀的抗议无效。
完事以后,祁醉对着于炀的睡脸亲了个够本。
因为时间还早,祁醉就打算上机来两局。
花落刚好也在,喜滋滋过来打招呼。
“哟?老畜生没媳妇陪啊,一个人来打游戏?不是情比金坚吗?今天怎么不开直播讲故事了?”
花落难得逮着个机会想疯狂嘲讽,却又没踩准时机。
祁醉幽幽道。
“这有些人啊,一看就是单身久了不知道情侣相处模式。”
“这床头吵架床尾和的道理都不懂。”
“小打小闹是情趣啊。”
花落被他这一连串单身狗单身狗地喷,气得眼睛都快冒火了。
“不过也是。单身狗连想和好都没人和去?”
“youth在我床上睡得好好的。”
花落正想退出,游戏开始了。花落方法能提前幻听到自己神经被绷断的声音。
祁醉正愁不能开直播讲故事,花落在正好。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那我就从这里讲起吧……”
被祁醉的闪瞎眼爱情故事血虐加单身狗嘲讽暴击了一晚后,关机的手都是抖的。
花落发誓以后再也不犯贱掺和这两口子的事情了,
而这种惩罚的机制效果也是相当好,于炀是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地没命通宵练习了。
因为最后可能真的会没命。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