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再无第四人在场,一片静谧,惟一的响声便是烛火爆裂的声音。
“不过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反是从心窍不全成了心思清明罢了,既然已与常人无异,这洛家的生意自然不能只让爹和大哥操心忙碌了,至于那樟树虫灾之事只是因为我自小能观天象知人事罢了。”
“那益州鼠疫也是夜观天象推测出的?”
“不敢欺瞒,正是如此。”
“那你兄长说的那些,荷花姐姐、小溪姐姐,又是何物?”
“不过是神志不清,觉得天地万物皆是生灵,又无友人解闷陪伴便将他们视作朋友,故如此称之。”
皇上笑意未消,语气轻飘飘的:“原来如此啊,洛家二郎果然好奇遇啊,杜太医此行也是辛苦了,朕甚是欣慰啊。”
“医人治人乃是臣的本分。”
“总之,两位都是我大煜的青年栋梁,往后的前途,不可估量!我大煜有此良才,是朕的福气也是万民的福气。”
皇上起身朝两人走去:“杜太医已是我大煜国手,朝中太医,这洛家二郎,朕也想封你一个官位,这等勇气和胆魄,若是不在朝中为官,便是可惜了。”
“多谢皇上厚爱,只是草民志不在此,才能有限···”
皇上的声音又轻了几分,笑意却深了不少:“你是在拒绝朕的美意?”
杜衡突然开口:“皇上,若是在朝中为官,您想赐洛殊安什么官位?”
皇上的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挑眉:“国师。”
“草民非僧非道,心中并无修道之心,如何担得起国师之位?”
“朕说你行,你便行。”
“皇上,臣以为,此次益州之行,臣的功劳远胜于洛殊安,这封赏赐官,也该是臣之所得。”
皇上眼中玩味四起,笑的越发诡异:“哦,杜太医如此想的吗?看不出杜太医益州一行,整个人都变了不少,往日只关心医术的杜太医,居然也会拐弯抹角的护着别人了呢。”
他收起笑意,拂袖反身走回案前:“洛家二郎若是觉得国师一位还不够分量,便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洛家的皇商也不必做下去了,朕还要问问洛家的老爷,为何洛家后辈如此恃才傲物不知分寸。”
洛殊安的脸色未变,却看了一眼杜衡,杜衡也眸色深邃的看向洛殊安。
皇上又扬起笑:“至于杜太医,朕自然不会委屈你,大公主心仪于你,朕将她许你为妻,还有那江婧年,朕也特准你纳为妾,这份赏赐,你可满意?”
杜衡上前两步:“皇上,长公主曾对臣言,不再想嫁给臣。”
皇上轻轻摇头:“我这傻女儿,不过是痴心一片,想着成全你和江婧年罢了,如此专情善良,出身有如此高贵,杜太医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她?”
“臣的心小之又小,装了这医术,装了江婧年,便在装不下另一个女子了。”
“如此,朕也不强人所难,你若能让洛家二郎心甘情愿做了国师,朕便宣告天下,赐婚与你和江婧年,八抬大轿嫁给你,做名正言顺的杜夫人,若是你错过了机会,朕自然有法子让洛殊安成为国师,你也只能乖乖接旨,娶了大公主。”
“皇上!”两人皆是异口同声。
“朕的耐心和纵容是有限的,不要一再的忤逆朕,天子之怒,你们承担得了,也要多想想自己的家人,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你们先退下吧。”
皇上坐回案前,洛殊安和杜衡对视一眼,行礼告退。
“十天时间,朕给你们十天的时间,十天之后,朕,等着你们。”皇上抬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洛殊安和杜衡低头,再次应允行礼,离开了御书房。
皇上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嘴角的笑意一点点加深:“洛殊安,杜衡···”他并没有再自语什么,眼中的光芒却越发的夺目,却又暗沉沉的吓人。
他再次低下头去,看着案前摊开的大煜疆土图,脸上的表情越发捉摸不透,深不见底。
次日,便有杜府的马车上门,满脸笑意的带我去杜府一聚,娘对着我挥挥手也没有说什么叮嘱的话,也是看出了我的急切吧,我随着仆妇上了马车,一路无话,碎碎的马蹄声,倒让我心中平静了很多。
到了杜府正房,看到了杜衡和洛殊安:“你们倒是形影不离,可是这一程,越发的惺惺相惜起来了?”
杜衡起身笑着将我引到座前:“坐这里,垫了个软垫,不凉的。”
“烧着地龙,本就不凉,倒是杜衡唯恐冷着阿年了,原来不理世事的国手杜太医,对一个人上心之后,也是心思如尘啊。”
杜衡拿起一块点心递给我:“这是益州当地常吃的点心,味道不差,我昨晚回来后便做了一些,你尝尝好不好吃?”
洛殊安侧脸,语气有些微微不满:“这般郎情妾意,我倒是个多余的了。”
我轻轻咬了一口,口感沙沙的,算不上甜,但是清新的很,只是这一口下去,也没心情再吃第二口了,虽感动于杜衡宫宴之后还在用心做糕点,但是这两人的一唱一和很不对劲,颇有些暴风雨前的宁静,也有些强忍不发的为难和叹息。
我笑着将糕点放下也不点破:“这一程,可有什么难忘的事情?”
杜衡听了这话,倒是站直了身子,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朝着洛殊安走近了几步:“此行,若是没有洛殊安,我怕是死了无数次,若书没有宋吟,我怕也是死了无数次,我原想这一路我照拂洛殊安,却是反了过来,处处拖累。”
说罢,杜衡的目光多了几分坚定:“那国师,你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