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十分充实,说起这一个多月的日子,确实十分规律。
早起,我便还是按照老规矩,扎马步,练习拳脚,再去陪着娘用早膳,然后陪着娘说说话,或者帮她抄抄经书,用过午膳后,便回自己的院子,研发红妆新品。
我为衍香楼做了一批新研发出来的高光阴影粉,拓跋麒将它命名为“美人脸”,倒是省事又好记,只是对我的态度有些捉摸不透,似乎又回到一开始的那种生疏,连笑也重新变得有些客套,我想或许是因为宋吟吧,他应该知道我和宋吟说清楚了,视为自己的朋友惋惜所以对我不喜了吗?其实这样想来,我心中反而多了几分欣慰,至少拓跋麒将宋吟视为自己的朋友所以才会去关心他。
说到日常生活,白日到还好过,晚上就有些难熬了,该忙的事忙完了,心里就开始胡思乱想,从京城到益州,走快些需要七八日,走慢些就是数十日,他们便是脚程再慢,只要一路上平安,现在应该到了益州了,不知他们是不是平安,到了之后,那里的情况又如何呢?
老百姓们都还好吗?新药有用吗?他们不会染上病了吧···总之是越想越怕,越想越后悔当初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当真是到夜里就夜不能寐了。
杜衡,洛殊安,望你们一切都好。
御书房。
皇上合上手上的奏折,望向桌上的那盏茶:“你又喝朕的茶?”
“我渴了。”
“朕可让宫女为你沏茶,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这是朕的茶不是你的。”
“不过是一杯茶,皇兄也要和我分的如此清楚吗?”
皇上看着乐正于渊,语气淡淡:“朕的东西,谁也不能染指,即使你是我弟弟,也最好记住这一点。”
龙涎香在房中慢慢散开,浓郁却不刺鼻,闻着让人觉得心平气和,只是房中的局势却有些一触即发的紧张,剑拔弩张,波涛骇浪便是如此,乐正于渊看着那盏茶,脸色晦涩不明,一双眸子如墨一般。
他合上眼轻声道:“皇兄,我身上有你的血,你若是想要,也能拿走···”之后张开眼,声音越发的有气无力:“我心里想要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从未变过,只是我忘了,我虽未变,但皇兄却变了,你我除了是兄弟还是君臣,我总忘记这点。”
乐正于渊说出了那个轻不可闻的三个字,却说得无比艰难和缓慢:“对不起···”
“于渊,你当真是让朕太失望了,一个月前,在大殿上,你公然叫板,让满朝百官和异邦使者看尽笑话,当日又带着你皇侄儿跑去了江府,这又是让朕的脸上好生好看,今日一周鼠疫一事,你又和朕站到了对立面,你且说说这一出出的,让朕如何忍让你?”
“你若是想要皇位,一开始就不该拒绝让父皇选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自小便是如此,只要你想做的事什么都能做到,便是我们不受宠,只要你愿意要,父皇还是会对你另眼相看,我日日苦读,绞尽脑汁的做文章,却抵不过你课前随手一挥,先生夸你是少见的奇才,父皇也越发看重你,原本这都没什么的,我自小就比你笨,你是我弟弟,你大放异彩,我虽羡慕,但也是开心的,后来父皇说要立你为太子,我也觉得很好,下定决心要继续苦学好日后辅佐你,可是你却拒绝了,你说你无心皇位,你说我比你适合做太子,我不知你和父皇那三日说了什么,四天后我成了太子,再后来我成了皇上,于渊你说的没错,从小到大,你要的从要没变过,你要的是自由和亲人,要的从来就不是权利财富···”
他咬咬牙,轻声道:“是朕变了,这皇位,是你不要了的,你可以轻易不要的东西对于朕却是无比珍贵,朕曾经发誓,朕要做明君,朕也要让你和母后过最好的日子,我们三人一直如同往昔,可是,朕做不到了,坐上皇位后,朕的心每天都在变,每天都在嫉妒你,都在惶恐你,都在抱怨你,我铆足了劲,却还是赶不上你的轻而易举,那些惠及百姓的举措都是你想出来的,朕很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狂,为何让朕成了皇帝,却什么事情都还要依赖你,于渊,朕知道,你不会谋朝篡位,朕也知道你与沈展琰相交并不是指望他手中的兵权,这皇位如果你想要,十年前就是你的了···”
“但是,朕懂这个道理,却不代表能够平息心中那些翻滚的情绪,你越是在背后默默付出,越是看着大煜在你的那些举措之下日渐繁荣,朕的心就越发怒不可遏,就如同在烈火之中挣扎,于渊,朕的痛你可懂?甚至朕有时候在想,若是儿时,朕没有救你,没有去求杜老太医,朕没有将自己的血分给你,今时今日会不会不一样···”
说着说着皇帝笑了:“罢了,那时的我,怎么可能不救你,我只有你一个弟弟,我曾视你如同我生命一般珍贵,这皇位,让我得到了太多,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我有心找回,却发现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皇上拂袖起身,看向乐正于渊,语气不再带一丝感情:“乐正于渊,你要记住,你千万要记住,朕是皇帝,这大煜的天下是朕的,朕想做什么,就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忤逆,朕不愿意伤害你,却更无法忍受你一次次和朕对着干。”
乐正于渊盯着那盏茶,眼睛眨都不眨:“我没有和你对着干好,皇兄。”
皇上眼睛瞥向那折子:“益州之事,朕要召回杜衡和洛殊安,你却在朝上坚持此举不妥,这不是和朕针锋相对?”
“益州现在正在水深火热,皇兄将杜衡和洛殊安召回来,那城真的就成死城了,便是还有百姓留命,怕也是心如死灰彻底失望了,那益州知府知而不报,将小面积的鼠疫按而不发,这样的官员,死了也是为民除害,皇兄你便是想调查此事,也不利于在此风口浪尖上将两人召回来,他们两人如今是益州百姓的支柱,若离了他们,便是病情不恶化也会人心大乱,皇兄,并非我和你对着干,只是此时还应分清轻重缓急。”
“你看,你又在教朕做事,益州鼠疫来的蹊跷,杜衡洛殊安两人出现的时间更是疑点重重,按照益州鼠疫初见端倪的时间再加上两城的距离,此二人必定是在出发前就知道此事,他们从何得知?你别忘了乐正于渊,今日吏部郎中说,洛殊安在年前就去找了他,他洛殊安是何方人士?先是痴傻数十年,一夜之间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午膳后我们招来洛家长子,那提起洛殊安的模样更是深深忌惮,说是什么在家成日神神叨叨,朕怀疑,他能通灵,这样的奇能异士,朕绝对不能让他在益州有任何差池,再说那杜衡,研究的新药救了大片的人,足以见得他这医术有多精妙,这两人,朕必须召回,确保他们的安全,必须为朕所用!明日便派去一支御林军,接他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