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睡,便是日上竿头,直到洛殊安寻来找我,我才起床梳洗。
“离府后的日子,看上去过得很是惬意。”
“正是如此,说到这你去找过杜衡了,告诉他我搬到这来了?”
洛殊安神色严肃了不少:“去告诉他一件不甚乐观的事,西南益州下月会爆发大面积的鼠疫。”
“什么!鼠疫!”
“现在已经有了端倪,需要立马处理,但是若没有官府出面,老百姓们不会将这些放在心上,可若是不出现大规模的感染伤亡,官府岂会出面?我前几日是想了洛家相熟的京城官员,提了这件事,可惜人家完全是置若罔闻毫不关心,一为不信,相隔千里,我一介白衣,从何而知?而且益州父母官也没有上报任何异常之处,二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即使信我所言,也想着明哲保身。”
“所以你去找杜衡,想让他为此鼠疫,研制新药?”
“对,针对大面积鼠疫,研究些药效猛烈见效快的药。”
“这药研究出来以后呢?”
“我会和杜衡一起去益州。”
“以身犯险!”
“你是在担心我吗?”
“洛殊安,此事非同儿戏,鼠疫是能大面积扩散的烈性传染病,你们去了···”
“原来真如杜衡所言,阿年是有着极高的学医天分。”
“你不要岔开我的话,何必非要以身犯险,派人去送药不可吗?”
“两城相隔甚远,我纵然能从万物中知道益州的消息,可是瞬息万变,待我做了决定,派人去了益州,怕是局势就变了,那是一个城,阿年,那是整整一城的人!我既然已经恢复神智,也能借助异能知道些事情,我便不能坐视不管,阿年你可理解我?可会支持我?”
“我···我都懂,我也不忍心,我也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去死,可是,你和杜衡···两人,我,我不放心,你俩一点武功都不懂,就这样鲁莽前去,怕是途中会有太多变数,不如请一支镖队一起同行吧。”
洛殊安思考片刻摇头:“不行,按照脚程计算,到益州附近后,疫情已经很严重了,不能让那些人冒着危险送我们。”他看向我又笑道:“好了好了,不要担心这些了,我们有分寸的,我能和世间万物精魂交流,有什么危险我都会提前知道,也会避过去,杜衡又是一身医术我们在一起,想出问题也难,阿年你就放宽心,等着我们回来吧。”
“我···”
“到时还要你助我一臂之力呢,我出发之前会把红烧肉送过来,你帮我养一段时日。”
我想到那只差点翘辫子的小狗,脸上的愁容散去:“你送过来吧,我天天喂他红烧肉。”
洛殊安眼睛抬了抬,定定的看着我:“终于笑了,你笑起来很好看,我看见你笑,便觉得这世上也没有什么难事和害怕的事情了。”
我侧头:“原来我的笑这么厉害,那我就谨遵君命,有事无事多笑笑。”我扬眉想起了银票的事情:“那五万两银票,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洛殊安没有拒绝,缓缓点头:“我若说不必还了,你定会恼我,那你就慢慢还,还一辈子,两辈子是最好不过了,其实便是左边的荷包移到了右边的荷包。虽然那江大人说话可恶,但有句话还是对的,这五万两就做聘礼了可好,阿年可愿嫁给我?”
我脸颊有些发烫:“我若说,我会嫁给你或是嫁给杜衡,你可会觉得我轻浮?”
洛殊安脸上的笑意更甚:“我说,你把或者后面去掉,我会觉得你明智,好了好了,不捉弄你了,我知道杜衡对你有意,也知道你尚未明确心中的选择,无妨,我和杜衡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前日我去找他就开诚布公说清楚了,尊重你的选择,不勉强不强迫也不会放弃,所以阿年,到时等我们处理完鼠疫回来,你可莫怕···”
“怕?我怕什么?”
“烈女怕缠郎啊,素日不动情的人,动起来那可是惊心动魄,阿年可要招架好了。”
我心中有些欣喜:“你和杜衡···”
“我和杜衡是友非敌,我喜欢他的性格和心思,痴傻时,我见到他便是一团白气,气味也很好闻,对我也是如同对平常人一样,不过在他眼里,怕是大家都一样吧,王孙贵戚布衣黔首,对他都是一样的望闻问切,某种意义来说我也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即使清醒后,我和他也惺惺相惜,阿年不会有你担心的情况发生的,我们不会因为你反目成仇,你就由着你的心,最后无论你选择的是谁,另一方都会笑着接受。”
洛殊安的声音不疾不徐,眼里的情绪也是不温不火,淡淡的,没有激起浪花,然而每个字和眼神都是直直的穿透心底,就好像是一座山一样,虽然纹丝不动,却让你觉得心里无比的踏实,我看着那双眼良久后笑了:“好,我会的。”
他也笑了:“阿年,能遇见你,真好。”洛殊安很快收回目光,长长吸了口气:“至于那具尸体,在威远侯府的树下,我和杜衡已经有办法了,等我们回来,安排人手将它搬出来和岚之放在一个冰棺里,如此可好?”
我缓缓点头:“好,只是如此一来,我倒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无用之人了,什么都指望你们,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啊,有点享受又有点不甘心,不过我还是不能放松,若是远远落在你们后面,那就不是携手相伴了。”
洛殊安略略侧头,脸上的笑却不再如往昔一般,一眼见底,那笑中多了些柔情,隐约中还有些宠溺,这种笑和感觉,我并不排斥,甚至有些欢喜:“说起来,等从益州回来,我为你准备的礼物也好了,希望你会喜欢。”
“好,我等你们平安回来,若是不回来,我就去找你们,尤其是你,欠着我的礼物,我可不会轻易饶了你。”
“好,我们会忙完赶紧回来,这接下来的十来日,我和杜衡可能不太能来找你,他在研究新药,我在筹备一些物资,希望下个月的鼠疫,能将伤亡降到最低,你这些日子便自己好好的。”
我点点头,又和洛殊安闲话了几句,他便起身准备走了。
他走到门口停下:“无双公子,他···他是苍国的三王子也是大煜的质子。”
“拓跋麒?无双公子就是拓跋麒?他···他居然,这人好厉害的手段,好深的心思,我倒是知道无双公子背后肯定有个不一般的身份却没想到···”
他笑道:“无论他是谁,你只管你自己的日子,和衍香楼的合作也如同以往,按照心意便好,真有什么不妥,还有我和杜衡呢,好了,我走了。”
说罢,他便挥挥手,大步离开,我坐了下来,心底却仍然有些激荡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