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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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嘀——”刺耳的铃声从口袋里传了出来，强迫我刹住了记忆的翻涌。拿出手机，意料之中的名字让我稍微皱了皱眉。

　　时机抓得真差。

　　“喂？”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在耳边。虽然有些不愿意，但毕竟是我的上司，由我这边开启话题比较合适。

　　“——我们观察到‘天使’的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你们那边怎么了？”一个低沉的男音从话筒那边传来。啧，那些老不死的真就天天盯着诺尔曼的精神表看啊？反应这么快。

　　“……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我这边会很快摆平。”

　　“——是吗，那我们就不过问了。她现在在你们教学楼的天台那里，赶紧去接应她吧。要是‘天使’出了什么故障…你懂的吧？”

　　“……我明白，我这jiu…【噗呲】”还没等我说完，另一头就抢先断了。我稍微叹了口气，把手机装回口袋，

　　“天台…吗？我记得是走这边…”如此喃喃道，便向教学楼最南端的外侧楼梯道跑去。

　　不过，

　　“故障”啊，Para的那群家伙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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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充斥着胸腔的这团难以言喻的东西，是什么呢?

　　……我不明白。

　　但至少这绝对不是好事。

　　放学后的黄昏，本应是和阿慎一起回家吃饭，或者去超商一起买东西的时候。而我却放任这股感情领我在校园内四处奔走着，第一次无视了阿慎对我的关心。

　　跑了有多远呢？不知道，我的体质从在Para的无菌室那时开始就算不上太好。等我回过神来时，我就已经在往教学楼的天台走了。

　　我去那里的次数不多，但我很喜欢站在上面眺望整座城市时的景象。天空的距离感觉也总是比从自己房间窗外看到的要更近一些。

　　不过那是在入口还开着的时候。自从有位颇具才气的同学在半个月前站上天台大吼情歌被抓以后，天台的门就暂时被封起来了。我到现在还能记得阿慎当时难得露出的傻眼笑容。

　　“说不定今天忘锁了呢”——抱着这样侥幸的想法，我最终站在了天台的门前，把已有了些年日的握柄用力往下按。

　　开了，开的比我想的还要轻松。

　　我打开一点，慢慢擦着门缝走了进去。即便不是大事也算违反了校规，但愿之后不会被阿慎说教。第一次在夕阳的时候站上天台，让我在因内心的冲动而烦恼之余，也对即将看到的风景产生了一丝期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跪着的人。

　　看校服也是常中的学生吧。额头、双手、膝盖，十分漂亮的五体投地，虽说身旁扬起的沙尘证明他应该是匆忙跪下的，但这还真是漂亮的跪姿呢。

　　“那个，你是zen…【十分抱歉！】”这位同学用极快的语速打断了我的问话，不由分说地继续道。

　　“实在对不起小的有罪小的罪该万死小的只不过是趁匆忙学习之余想来天台偷个小懒而已绝对没有无视校方的威严也绝对不是有意撬锁的我只是一个热爱校园生活的穷学生而已对母校怀着极大的热忱与尊敬一直以来也有在努力用工学习上次的考试成绩分别是语文九…………总而言之!”他突然把额头抬起，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请务必不要让我退学啊！老师！”

　　………没动静了，看来是在等我的反应。

　　可感觉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呃，我不会让你退学的，先起身好吗同学？”我略显尴尬地回话道。

　　“是谢谢老师大恩大德小的将来定永生难忘！……欸？”同学闻言又把用力地磕了一下脑袋，然后立刻抬头望向我，脸上挂满喜悦的笑容。

　　然后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情从高兴转为羞愧，最后再化作一声叹息。

　　嗯，果然很尴尬。

　　“…什么嘛，不是老师啊。不知道进来要先敲门的啊真没礼貌。唉快走吧快走吧，都放学了还不赶紧回家吃饭。我还要在这儿睡一会儿所以你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把门带上。真是的天天浪费我表情（小声）”僵硬地对视一段时间后，他若无其事地从地上爬起来，骂骂咧咧地回到门后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重新躺了下去，还背对着我做出“去、去”的手势。为什么呢，总感觉他的举止间透着一丝嫌弃。

　　“嗯，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睡觉呢？回家睡不是更好吗？”

　　“你管我啊。八月的天气在外面睡觉最舒服了。”他边说还边伸了个懒腰。

　　“可是…天台的门不是一直锁着的吗？”

　　“啊？那当然是我撬开的啦。这种上世纪生产的东西破不开简直侮辱我的智商。好了提问时间结束，今天的节目播完了，守规矩的小朋友记得要早点回家休息，不可以在街上待太久哦。（朝○电视台主持人音）”

　　……怎么说呢，

　　真是一位随心所欲的同学呢。

　　要是是平常的我，就会像他说的一样乖乖离开这里吧。

　　还会顺便帮他把门关上。

　　毕竟是我打扰到人家了嘛，这点诚意是应该的。

　　可是今天的我对他的行为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畅，便硬是无视了他说的话端端地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落日的余光、空旷的天台、两名学生一站一躺纹丝不动——怎么看都像有些奇怪的场面，让微妙的气氛在我们之间持续环绕着。

　　几分钟后。

　　……睡着了呢。

　　这绝对睡着了吧。

　　呼吸声大得我这边都听得见，身体还一上一下的均匀起伏着。

　　还真是心大的同学呢，明明有一个不认识的人就站在后面。

　　心大可是好事哦。和人相处会变得轻松许多，不愉快的事情也能很快忘掉，是值得夸赞的性格。

　　那我也别再在这里闹别扭了，听他的话早点回去找阿慎才是明智之举吧——我如此想着，最后看了那位同学一眼，转过身把手放上了天台的门。

　　…只要再轻轻一推，这扇门就会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咯吱咯吱”地重新关上吧。

　　接着我会被阿慎找见，在被他臭骂一顿后边叹口气边被弹一下脑袋当作惩罚。

　　我们会趁天还未黑的时候牵着手一起回家、一起吃饭、看电视、一起读书、最后互道晚安，上楼，在睡梦中迎来第二天的朝阳。

　　这一定会是段简单快乐的时光吧。

　　心中的异样感什么的，很快就会被抛到九霄云外。有关这位同学的记忆，也肯定会在往后毫无交集的日子中慢慢淡忘。

　　没有困惑，不必迷茫，这才是所谓的“日常”…吧。

　　这才是我应当接触的东西吧。

　　“——不过，”

　　心中的想法在不经意间流露口外。

　　“真讨厌啊，就这样结束什么的。”我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仿佛在排斥着什么一般微微颤抖着。

　　……是吗，这就是“害怕”吗？害怕这么不明就里地结束。

　　我不希望就这样结束。

　　我把手放了下来，转而紧紧抓住了胸口前的衣服，果然仍旧有什么并非实体，而是想法般的某种东西像棉花一样地堵在那里。

　　难受，但并不想放开。

　　是的，我不愿意就这么放开它，

　　不愿意就这么……一无所知，一事无成。

　　所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