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你来了呢，诺尔曼=橘=薇尔莉特同学。”还是那位能顺畅念出诺尔曼全名的松下同学，看来他在我们赴约之前已经等了有些时候了。守时这点对告白者而言很加分哦松下。

　　不过我说你啊，不会是把最后一节课给翘了特意早到的吧？

　　这种事先放在一边。我姑且躲在了松下同学看不见的死角处，让诺尔曼独自一人走了过去。偷听虽然不是好事但也没办法，回去念几遍《般若心经》驱驱邪吧。

　　“嗯，松下同学，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对吧？”

　　“是的！……那个！”松下同学踌躇一番了以后再次做出了那无比标准的鞠躬，低头向着地面紧紧闭上眼睛，大声向诺尔曼喊道“我喜欢你！从你刚入学开始就迷上你了！请，请你和我交往！”

　　开门见山的直接告白，从他微微颤抖的身上能够看出他毫无保留的真心。

　　以心交心确实是相当令人感动的事。

　　…但是，

　　很遗憾，不是所有真心都能得到回报的。

　　“……对不起，松下同学。”诺尔曼的声音从松下僵硬的头顶传来。温柔，但不免带上了些许残酷。

　　不，她本人一定注意不到吧。

　　在她看来，这一定就只是两位同学，

　　在普通地交谈着吧。

　　她一直就是这样的。

　　“哦抱歉，不是松下同学的错哦，是我这边的问题，”她绝对没有发现吧，松下在被她拒绝的瞬间土崩瓦解的站姿，和他脑袋下方的地面逐渐出现的一点点水渍。她继续说着，

　　“我并不讨厌松下同学，但也绝对不是想和你交往的那种心情……倒不如说，我直到现在也无法理解‘喜欢’、‘恋爱’的这种感情。这种感情会让人喜悦吗？会让人痛苦吗？我对此一无所知…所以很抱歉，我不希望在一知半解，不清不楚的情况下随意糟蹋松下同学的感情。”

　　“抱歉。”诺尔曼最后说道，同样一个鞠躬拒绝了松下同学。

　　全长只有3分钟，便让一份长达一个月的感情失去了流离之所。

　　“…到此为止…吗。呼~”从旁看完了全过程的我就此转过身，背靠着体育馆的墙长舒了一口气。

　　虽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拒绝场面，但看着这么揪心的也的确屈指可数了。所以说别难过了松下，你已经很努力了哦。诺尔曼的那些也是无可置疑的真话哦，那孩子从来不敷衍人的。我也会在心里给你打高分的所以不要伤心了。

　　“那接下来就是和诺尔曼一起回家做晚饭了吧。嗯~家里的食材还够吗？……”我抬头望向天空，思考着要不要顺道去超商一趟。

　　（…………现在想来，要是我当时直接把诺尔曼从松下那里拉走，或者不去想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只是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的话该多好。）

　　当时的我居然忽视了这么简单的问题。

　　不对，或许是因为这个问题到现在还没有出现才会让我如此掉以轻心的吧。

　　不论如何，

　　“诺尔曼=橘=薇尔莉特从来不说假话”这种事，

　　她不敷衍人的这种事，

　　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的。

　　“……么了不起的！”一丝声音从松下紧低着的脑袋里传了出来。微弱到连我和诺尔曼无法听清的地步，才没有激起我的注意。

　　“那个，请问你刚刚说了什么吗？”诺尔曼重新恢复了站姿，疑惑地问道。

　　“有什么了不起的啊啊啊！！！”超分贝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我急忙回过头观察局势，发现松下早已站了起来，神色失控地对诺尔曼放声吼叫着。

　　“你这个混蛋别以为他●仗着一副好皮囊就可以在那里嚣张啊！你以为我们几个真心喜欢你啊？！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们早就把你给●了啊你个臭婊●！”

　　“我早就在想为什么你都有风早那混蛋了还回应我们的告白，是缺钱吧？！是缺钱才肆意玩弄我们这帮兄弟的感情吧？！我们把钱给你你是不是还会让我们●一回啊你个鸡？！喂！！你倒是说话啊你个傻●！！！”

　　这很明显是气话。是深藏已久的感情得不到认可，气急败坏的情况下才会不分场合吐出的粗鄙之语。

　　诺尔曼怔住了，我也是。但松下仍然不满足，快速走到诺尔曼面前抡圆了胳膊。

　　我最先反应了过来。

　　也不管偷不偷听的事了，我以我能做到的最快速度从死角跑了出来，一把推开了失控的松下，将他压倒在地面反制住他。虽然是已接近成年男子的体格，但不加练习的野拳还是抵不过专业的防身术。

　　“喂！！你这家伙再怎么说也说过了！！”我揪住他的衣领，以能做出的最可怕的表情怒视着他，即便不能打他，但让他先把这种不堪入耳的说话方式停下才是头等要事。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让诺尔曼接触更多人类的阴暗面了。

　　但松下凭着脑袋里的热气无视了我的警告，用力扭动着被我控制的四肢朝天空喊道：“看吧你来听别人的告白还带着你的小男朋友，你他●果然是个丧尽天良的婊●！来啊！！你他●有本事你打死我啊！！！打不死我明天就和我在学校的那几个兄弟说去！！！就说堂堂的大小姐诺尔曼=橘=薇尔莉特其实是一个为钱卖……嘎。”

　　手刀比想象的有效。松下吃痛昏了过去。

　　“呼~呼~……总算搞定了。这个家伙一天天就知道瞎说，你就别在意啦啊。飒（作者：日语惯用发语词四声sa），赶紧一起回家吃饭吧，诺尔man……”

　　我调整着脸上的表情，绝对不能让诺尔曼看到我凶神恶煞的脸，再故意用一派轻松的语调向身后的诺尔曼提议道，慢慢地转过头。

　　然后戛然而止。

　　……

　　我该怎么形容她脸上的表情呢

　　悲伤?痛苦？愤怒？都不合适。

　　换做是我，当我在连这种负面的，用于发泄的感情都不知道的时候，会怎么应对这样的状况呢？

　　我不知道。

　　所以她也一定不知道吧。

　　只是站在那里，周围就有一股“”（作者：双引号里我没写东西，自己体会吧）的气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让我的反应不禁慢了半拍。

　　“……抱歉，阿慎。你先自己回去吧。”诺尔曼说完，便不由分说地转身跑走了。我才终于回过神来。

　　……她沉默的这段时间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我完全不明白。

　　可唯一确定的是，我绝不能让她就这样一个人待下去。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倒在地上昏迷的松下，叹了口气，难得地放下了脸上的“面具”。

　　“……你们明天不会再来这所学校了，无知的傻子。”

　　面无表情，连音调都没有丝毫起伏，这在旁人看来或许比刚刚做出来的表情还要恐怖吧。

　　“巧夺天工永远比不上鬼斧神工”——真希望Para的那些老头子也能明白这点。

　　谨慎地重新将“面具”戴好，我转身向诺尔曼离开的方向快步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