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铺天盖地的卷来。风，助纣为虐的狂啸。
边关真冷啊，我紧了紧衣服，搓了搓手，不住地呵着热气。站在我前面的姑娘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脸朝着前方，不甘心地等着。
我嘲讽道：“这下死心了吧。”她什么也没说，跟在我后边回驿栈去了。
我向小二要了一些饭菜，她只要了一碗汤。
她眼神空洞，一口一口地喝着汤。“芊芊。”我叫了她一声。她抬起头看着我：“阿紫，我冷。”我怔了一下。
暖乎乎的汤，却暖不了她的心。
二
芊芊的爹是个赌徒。他赌到没钱时，就把自家的物什拿去当铺当了，换了钱再去赌。芊芊的娘被他卖掉了，芊芊也逃不出他的魔掌。
芊芊被卖去了金将军的府上。金将军是当时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年纪轻轻却鲜少尝到败果。自从芊芊到了将军府，一刻也不敢放松，干活很是用心。
有一天，芊芊去买菜。“哪儿来的小妹妹，真好看。”迎面走来了两个喝多了的男人，其中一个痞里痞气地对她说。
芊芊低下头，想绕过他们。“别急着走呀，”另一个拦住她，“陪哥哥们玩玩儿吧。”芊芊后退几步想开溜，却正好遇见出来办事的金将军。
这种事他见的多了，可每每都不忍置之不理。他走过去，气场之强大让他还没开口，俩酒鬼就吓得连跑带滚地逃了。
金将军也不看她一眼，就走了。可芊芊却怎么也忘不了他的背影，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那么的高大伟岸。
三
“爹，找我什么事？”男人问。“事关你的终身大事。”没等他爹说，他娘抢先回答。男人的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他爹见状，也把脸一沉：“别哭丧着脸。相府的千金与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双。”见儿脸色还不好转，他又道：“若不是相府千金中意你，你连人家面都见不着。将军，打再多胜仗也只是个将军，别以为有了几个荣誉就可以随便给自己戴高帽。”金将军连声道：“是是是，这全是小儿的荣幸。”
琉闽帝国的金将军是个大孝子，从未忤逆过爹娘，是座大冰山，从未近过女色。丞相府的千金李玚玥，他从未见过。不管其容貌如何品性如何，爹娘说娶，就娶。
李丞相携着李玚玥姗姗来迟。李玚玥长得不错，白皙皮肤好似冬日里的雪。她轻步摇曳，一摆一摆的裙裾好像能勾走人心似的。不过，再俊俏的面容，再粉黛的妆扮，在将军心里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半个时辰的交谈，姓金的总共说了不超过八句话。他爹对此颇为不满，待人走后，瞪着他儿子。金将军淡淡道：“我这就去准备聘礼，过几天去提亲。”老爷子顿时喜上眉梢，直道：“这才是爹的好儿子。”
四
“哎哎，醒醒！”一管事的老嬷嬷推了推趴在浣衣盆上睡的正香的芊芊。最近为将军娶亲，府里上下都忙，事多活儿也多，下人们常常是忙到半夜，鸡鸣前起床。芊芊还小，这样一来，她又累又困，洗衣服洗着洗着就睡着了。
老嬷嬷看着睡眼惺忪的她，道：“你个臭丫头，敢偷懒？！”她拿起手中的鞭子抽了芊芊一下：“耽误了将军大事，你一百条命都不够赔的！”芊芊小声嘀咕：“我洗的是下人们的衣服，干将军什么事。真是不可理喻。”老嬷嬷又抽了她一下：“嘀咕什么呢！去门口跪着，不到天亮不准起。”“是。”
芊芊在门口跪下。现在已是深夜，守门的都睡了。漆黑一片，万籁俱寂。困意再次席卷了她，她调整了下姿势，靠着门睡着了。
整个将军府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金将军的房间还亮着灯。
金将军望了望窗外，放下看了许久的兵书，打算出去走一走。夜深人静，能让他的心也静一静。
行至门口，将军被吓了一跳。门口睡了个人！将军疑惑，何人敢睡在我将军府门口？嗯，他把芊芊当要饭的了。他蹲下仔细一看，更疑惑了，她身上穿着将军府的下人装，是将军府的人，可怎么躺这了？将军府没钱了吗？怎么会让一个丫头睡这？
芊芊睁开了眼，看见有人蹲在她面前，她吓得大叫。在她看清来人是谁后，向他行了个礼。
将军站起来：“进去吧。”芊芊好不感动，还以为他在心疼自己。哪知――“让一个小丫头睡门口，传出去，不好。”他说。
芊芊的心啊，“扑通”一声掉进凉水里去了。她：“是，奴婢告退。”
五
“咳咳……咳……”近来，将军房里老是响起咳嗽声，管家端了药去，他也不喝，说什么只是小小风寒，不必用药。
深夜――
“咚咚”，有人敲门，将军头也不抬地说：“进。”那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是芊芊，她端着一碗汤药，放在将军案上。
芊芊：“奴婢听见将军房里传出一阵阵的咳声，想必是近来天凉，将军染了风寒。所以奴婢特意端了这汤药来，请将军服用。”将军抬头看了下她，又低下头去：“说话不要这么文绉绉的，我听了都不舒服。”
芊芊也不再拘谨：“我小时候染风寒，我娘亲就煮这药给我祛病。这和普通的药不一样，您试试，保准药到病除！”将军仍是不看她：“我知道了，出去吧。”“那我……走了。”“嗯。”
芊芊一步三回头地挪到了门口，她打开门，又转过身子，说：“那个药，记得喝啊！”金将军没做声。她出去了，关上了门。
将军往门那儿瞧了瞧，把那碗药端起来，一饮而尽。
六
眼瞅着婚期将至，将军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又是夜。众人都睡了，只有俩人，迟迟不睡。一位是将军，他每天都要挑灯夜读到很晚，不睡正常；一位是芊芊，她每天都要干活到很晚，不睡正常。
将军是为了国家，芊芊是为了将军。
大婚之后，金将军要出征边塞，听说胡人又不安分了，还找了个猛将，意欲攻下边关，向中原进发。
离婚期越近，芊芊越发不安，干活儿老走神。那管事的嬷嬷就塞给她好多活儿，才会干到这么晚。
看着这么大个院子，芊芊心塞，这得扫到什么时候！
“用不用帮忙？”将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芊芊身后。芊芊吓了一跳，说：“不必了，这种粗活不适合你干。”将军若无其事道：“就当感谢上次的药。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权当是寻个乐子。”干活寻乐子？照这标准，锦衣玉食岂不是受苦？芊芊倒吸一口凉气，将军大人，果然不凡。
半时辰后，院子焕然一新。
芊芊指着天上说：“看！好美的星空！”将军抬头，“嗯”了一声。芊芊低下头，小声地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将军问：“你说什么？大声点儿！”芊芊：“没什么，我累了，先回去了睡了。”说完她朝下人房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说：“你也快去睡吧。”将军看着她：“嗯。”
这一夜，将军睡得特别踏实，特别香甜。
七
大婚之日到了，整个将军府一派喜气洋洋。每个人的脸上、心里，都挂着喜悦，盛着欢乐。只有一人除外。
迎亲、拜堂、礼成……新娘子被送去了洞房，新郎官留下来陪酒。
酒过三巡之后，新郎朝洞房走去。但中途，他还去了个地方。
芊芊呢？她出去了，去了外地，说是探亲。
八
大婚之后，金将军率军出征。
人们无不以为，李玚玥会又哭又闹。毕竟，刚刚完婚，还没来得及享受婚后的甜蜜，就要承受离别之痛、相思之苦，哪个女子受得了。可，李玚玥不愧是丞相府出来的，修养极高。她既没哭也没闹，只淡淡道：“在国家安危面前，儿女情长算什么。”她站在城墙上目送将军，直到看不见了才回府。
金将军骑在马上，朝后面张望。他多希望，城墙之上能出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可到最后，他，还是没能等来她。
九
回府的马车上，一侍女将一封信递给李玚玥，又在她耳旁说了什么。李玚玥把信拆开看了看，不动声色地吩咐：“我不想再见到这个人，永远。”末了又加一句：“把信烧了，管好你的嘴。”“是，奴婢明白。”
属于女人的斗争，无处不在。大至皇宫权贵，小至市井百姓。就算不想沾染，耳濡目染的，也会成为本性。
十
芊芊紧赶慢赶的，终于回到了将军府。
她找到管事嬷嬷，问：“将军呢？”“早走了。”嬷嬷的语气比冰还冷。她甩了个包袱给芊芊：“滚出将军府。”芊芊诧异地问：“为什么呀？我又没做错什么事。”嬷嬷斜着眼看她：“让你滚你就滚，哪儿来这么多理由。”又震慑地说了句：“这是将军的命令！”
芊芊彻底呆住了。将军，让她走？在大婚之后？是因为将军夫人吗？她一步一步地朝外走，自嘲道：“芊芊啊芊芊，现在死心了吧？人一个大将军，有美人相伴，哪还会再看你一眼啊。”
她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十一
夜已深。芊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是她入住客栈的第三天了，夜夜如此，她从未合上过眼。在她身上，你完全找不出曾经那个大大咧咧、天真活泼、洗衣服都能洗睡着的小丫头了。
芊芊起身，决定出去走一走。
余杭这座城，一到夜里，就静的很。街上黑魆魆的，一个人也没有。芊芊漫无目的地往前。
芊芊抬头，不远处就是金将军府。
怎么到这了？还是回去吧。如此想着，芊芊便转身往回走。倏的，一把寒光凛凛的剑挡住了她。她本能地闪开，跑得比兔子还快。可身后那人也不是吃素的，紧紧跟了她三条街。
芊芊实在跑不动了。她速度慢了下来，一不留神绊了一跤，撞到了墙，昏了过去。那人接近她，挥起长剑，准备送她离开人世。
不幸，被一打酱油路过的姑娘看见。这姑娘又会拳脚，她冲上去一脚踢开了那人的剑。接着，二人便扭打在一起。
最后，姑娘以微弱的优势胜出，那人跑了。姑娘看看地上的芊芊，自认倒霉，把这丫头搬回了家。
天上的星子似也困了，都躲进了云层。
十二
“醒了？”我看着床上的姑娘。她问：“你是谁？这是哪？”看着她警惕的眼神，我没好气道：“对你的救命恩人客气点儿。”“你救了我？”她问。我没应声。半晌她才道：“多谢。”说完她跳下床，向门口走去。
“去哪儿啊？大夫说要多休息。”我说。她淡淡道：“无妨。”我黑着脸：“走之前是不是该把医药费付一下？”
这里要阐述清楚。我收的是街口的胡老太太的茶叶，甜腻的很，没人爱喝，所以开业以来一直入不敷出。我虽有侠肝义胆，但抱歉，涉及银两，我还真没法大方。
她转过头看着我，说：“多少？包括你的损伤费。”我看了看手上那处伤疤，这是昨晚和那歹徒搏斗留下的。诶，曾经的天神，如今跟一混小子斗，却半分便宜都讨不着，憋屈！
“二十两。”她皱了皱眉：“我没这么多银子，等我赚足了钱再还你。”她转过身去，说：“我叫芊芊，住在平安客栈。”说完她就走了。
刚出门，她回头看了看那块匾，“紫邪殿”，好，记住了。
十三
胜利的消息传了回来。金将军接连干掉对方五名大将，正率众军班师回朝。
不久，金将军回到了余杭。城门，欢迎的人太多，，挤的水泄不通。我不喜欢看热闹，却注意到，人群之中有个瘦小的身影。
金将军回到府上，面对精心妆扮迎候的妻子以及朝廷丰厚的赏禄，视而不见。
他东张西望，左顾右盼。他在找一个人，一个小丫头。
李玚玥什么都知道。她把丈夫拉进房中，问：“将军可是在找芊芊？”将军：“她人呢？”李玚玥笑道：“想不到堂堂将军，竟中意一丫鬟。”将军默不作声。李玚玥收起笑容：“她呀，回老家嫁人了。”将军一愣，囔囔道：“怎么会？”她说：“芊芊的爹又把钱赌没了，他特意上门求我，让芊芊嫁了去，好让他收个聘礼什么的。将军你也知道，玥儿心软，他这么一求，我就答应了。”
“你给她找的人家？”“自然。对将军上心的人，玥儿自是得上心些。”这话里多少带了点儿酸味。在成亲那晚，他没碰她，却对一个臭丫头那么在意，可不让人恨嘛！想她一个相府千金，知书达礼又温柔体贴，哪点比不上那个做粗活的丫头了？
李玚玥又道：“我看到将军在新婚之夜给她的信了。将军若想纳个妾什么的玥儿不会在意。可人家并不中意你呀。她说，做你的妾自是风光，可你一旦出征，她受不了这样的离别相思之苦。”
她暗暗气道，自己为了将军，生生忍住对他的不舍，可没想到，他回来后，第一时间就是找那个贱丫头。好不可恨！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让他这般惦记！
李玚玥：“她是市井出生，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只顾儿女情长是可以理解的。”一席话贬低了芊芊又抬高了她。
末了，她意味深长地一笑：“将军你想想，让她跟着你，是好还是坏呢？”她拍了拍金将军的肩，离开了。
剩下屋里那个男人，他沉思着。
十四
深夜，月明星稀。
将军还在书房里苦读兵书，这几日他都在书房过夜。“咚咚”，一个身穿夜行服的男子敲了下李玚玥的房门。屋内没有吱声，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成了？”屋内的妇人轻启红唇。男子单膝跪下，低着头道：“属下无能，未能替主子分忧。”妇人并没骂他，只是说了句：“铃儿这丫头，长得很快。”
男子一惊。铃儿是他的女儿，不仅如此，他的妻子老母，受制于眼前这个女人。他是她私自豢养的暗卫，可她从未把他当成活物。
他沉重地说：“本来就快成了，可不知哪儿来的姑娘救走了她。请，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定不负主子所托。”
“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男子一咬牙，用随身的匕首割下了左手的三根手指，用一方帕子包好，递给了李玚玥。
李玚玥接过来，说：“很好。这次别再让我失望了。”男子站起来，走了出去。“把那个碍事的，一起灭了。”
敢坏她的好事，就得承受这后果！
十五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我招来了杀身之祸。
那人还是选择夜里动手。我好歹是个天神，这点儿杀气还是能感应到的。他气势汹汹，志在必得。我在他找到我房间之前溜了。他能找到这儿，说明本事不小。小命要紧，快逃快逃。
那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我都跑到离紫邪殿两条街的地方了，他还是追了上来。我跑，他追，双方都不敢懈怠。
“嗷――”我被一石头绊得崴了脚。我瘫在地上，那人向我一步步走来。我暗暗骂道，不长眼的石头，你绊错人啦！再看那家伙，他目露凶光，眼里都要冒出火来。我十分不爽，刨你家祖坟了？
好人是有好报的。一出来夜游的男子见状，大喝一声：“住手！”他飞奔而来，一脚踹开拿剑架在我脖子上的人。踹开了整整三米远啊！看来此英雄功夫了得。那人爬起来想反攻，但看了此英雄一眼，就溜了。
他看着我，问：“姑娘可还好？”“无妨。”我挣扎着想站起来。他见状，竟没有一丝要扶我的意思，可气！懂不懂怜香惜玉呀？我瞪着他，他也瞪着我。看毛啊，识相的赶快过来扶我一把！他一动不动。我咳了几声，他这才会意到我的意思，扶着我站了起来。
“公子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为报。”我面无表情地说。没错，无以为报。要钱，没有。要人，就冲他刚刚这样，没门。他说：“不用报偿。”就转过身走了。
我冲着他的背影大声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我叫夕紫，住在茶楼紫邪殿，有事儿找我！”
然后，我一瘸一拐地回了家。
十六
芊芊呢？放心，她相安无事。
昨儿个我在一瘸一拐地回家之前，县一瘸一拐地去了趟平安客栈。我找到芊芊，还好，那家伙还没对她下手。我悄悄对她施了个保护术，这样那家伙就动不了她了。我离开天庭后，被一玩意儿抑制了我的法力，所以只能给这丫头施了个最低级的保护术，有点儿修为的都能破除。不过对付一普通人，足矣！
回到殿内后，我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都是义气惹的祸！下次，下次一定要见死不救！要是被鑫斌知道，我救人救没了命，虽然只是差点没了命，这家伙指定笑话死我。
十七
金将军上街闲逛，遇见一群人围在一个肉摊前，中间一个老妇人和买肉的肉贩在吵着什么。他问旁边一个大哥发生了什么，金将军此时穿的很朴素也收敛了自身的气场，搞得那大哥愣是没认出来，就一五一十地和他讲起了经过。
在大哥的阐述下，金将军了解到，原来是一老妇，买肉时落下了三两银子在肉摊上，肉贩硬是说是他自己的银子。为此，两人吵了起来，引来越来越多的人驻足观看。可，只是观看，没有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或是阻止两人继续吵下去的人，一个也没有。大家都怕惹麻烦。
肉贩大声喝道：“你这老妇，颇不讲理，与你争这么久还咬牙不放。”他对老妇说：“凡事讲个道理。我且问你，何人看到这是你落下的银子？”他转过身，向着大伙道：“有何人见到？”人群里无一声响。他转向老妇说：“你无凭无据，而这银子是在我肉摊上的，自然归我。”老妇又气又急，直抹眼泪。
将军揉了揉太阳穴，准备上去替老妇主持公道，但有一人比他快。
“我见到了！”一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肉贩回头：“谁？”自人群里走出一个瘦弱的姑娘，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金将军。不过他的目光中暗含惊喜。
肉贩凶神恶煞地对芊芊说：“小小姑娘可不要乱说话！”他希望用气势吓跑这个小丫头片子。但芊芊一点儿不惧他，盯着他，缓缓道：“我看见这位老妇人把银子遗落在你的摊上。”见有人为老妇作证，肉贩知自己不占理，便讪讪地将银子还给了老妇。众人见状都散了。
“芊芊――”将军欲上前，却听见一中年女人大着嗓门叫芊芊。那女人走至芊芊身边，揪住了她的耳朵：“死丫头，一会儿没看着你你就乱跑。去，回去洗衣服！”芊芊低头称是，跟那女人回去了。
金将军疑惑不已，她不是回老家嫁人了吗？他找人打听到，原来芊芊并未嫁人，只是被赶了出开，现在于一坊内洗衣裳。
金将军想去见芊芊，可走至中途，李玚玥的话又在他耳畔响起：“将军你想想，让她跟着你，是好还是坏呢？”他在沙场上拼杀，指不定哪天脑袋就搬家了，他不能让芊芊时刻担忧他的安危啊。
十八
“有什么事？我定当竭尽全力。”我放下手中的杯子，向对面那人道。他半晌才开口：“帮我，照顾一人。”命令的语气……真受不了，要不是那日他救我一命，我早把他绑起来扔大街上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在你眼中，我是个奶妈吗？”他却无半点玩笑语气：“她在这儿无亲无故又没朋友，有你照顾，我会放心些。”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这茶怎样？”他愣一下，答道：“不错。”“口味真独特。”他不接话。
“对于你那娇妻，如何惩罚啊？”我笑问。说谎的人，最讨厌了。金将军喝了口茶：“我把她私养的暗卫和他的一家都放了，并安排了人时刻盯着她，也下令了她不得出门。”
“此外，我还向皇上申请镇守边疆，寻常日子，怕是回不来了。”说罢他起身：“没事的话，先告辞了。芊芊就拜托你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哎等会儿，”我叫住他，掏出一玩意儿递给他，这是我编的平安结，可以保平安的，拿着。”他接过，看了下，问：“你确定？这不就是一个普通的结吗？”“这……”我面露尴尬。这的确是一个普通的结，之前有人送过我平安结，可我忘记咋编了，这才凑合了一下。我正色道：“心意而已。”
他收好，转身离开。
十九
芊芊嘟着嘴，一脸愤恨地看着我，我不悦：“别那样看着我，我可是很有诚意请你来工作的，还包吃包住呢。”芊芊顶嘴：“五花大绑叫诚意？”呃，当我杀到平安客栈要聘她时，她居然不同意，说什么信不过我的人品。我这暴脾气，直接把她的人兼行李捆到紫邪殿。我人品，有问题吗？
看着眼前的丫头，我忍住想把她暴打一顿的冲动。我开口：“我人品哪儿不好？”芊芊：“从没听说过哪个真正的好人救人要求回报的。”她竟然还纠结于之前！我无奈地回应：“我那是为生活所迫。”
芊芊低下头沉思，突然猛抬头，后知后觉道：“你自己过日子都困难，我跟着你岂不是要吃尽苦头？”我打哈哈道：“生活百味，都得尝尝不是？”芊芊激动地站起来：“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来你这儿，吃穿不愁，早晚成大亨。你！”我指了指楼上的一个房间：“你房间在那儿，需要我帮你搬行李吗？”芊芊朝我喊：“喂！”
我看着她的眼睛，里头可真是干净，满是涉世未深的天真。我缓缓开口：“有人托我照顾你。”
她像是懂了什么，也不再吵了，乖乖地抱着行李去了二楼。
二十
自从金将军镇守边疆的消息传出，边关每年都会迎来一个钉子户。她每年十二月八号必至边关，偶尔还会有个女人陪她。虽然从没等到什么，可她每年必来，三日就回，且总挑十二月八号来，比太阳还准时。
十二月八，是姓金的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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