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冰记（四）

从此，山岭上便多了一抹顽皮的身影，采药的“队伍”里也多了一个添乱的女孩。

“泠冬，这些蘑菇好好看！我们采回去改善伙食吧！据说蘑菇就是素的肉呢，这些蘑菇如此好看，一定也是极好吃的了！”

“泠冬，这朵长在山崖上的莲花好特别呢……你看我这样装饰在头上好看吗？”

“泠冬，这个叫什么？……欸，天南星吗？很好听的名字啊，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尝一下就知道了！”

泠冬虽比蓝雪大上几岁，但蓝雪对她的称呼没多久便从“泠冬姐姐”变成了“泠冬”。

而每当上述情况发生时，泠冬都只能放下手边正在采的药材，去阻止蓝雪做出那些稍懂药理的人就会觉得啼笑皆非的事。

每次她都会想揪着蓝雪的耳朵大喊：“孩子你是没有药理常识的吗？”

有时候泠冬会想，这孩子是不是专门来给自己添堵的？而且她算了一下，这位小朋友所允诺的房租——也就是这个月卖药所得的钱减去从前得的钱的平均数——是负的。

泠冬很是无语，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怒火，却总会想起自己初上山那段时间的所作所为：

毒蘑菇煮了汤在街市出售；冰莲当成发簪，药铺向她收购时却是直接送出，虽说有些依依不舍——她采了好久的药才遇到这么一朵，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找到这么好看的“簪子”是什么时候；采药时因为饿了，手边没有什么可吃就打算吃天南星垫饥——毕竟它长得有点像芋头，结果晕在树林里，所幸有其他采药人路过，她又吃得少——天南星太苦了，才被救了回来……

泠冬轻笑着摇头——如此看来，她也确实没理由怪蓝雪了。不过几次误食药材的危机时刻，救自己的应都是那道士——每次都留下的都是坊间极负盛名的那家店所做的桂花糕的香气，也是很特别了。

时光如信马由缰，所采药材亦是随着四季变换了多次。时间的消磨中，蓝雪对名门望族的仇视也渐渐淡了。如此，她倒是有些想家。

“泠冬，我想下山看看……”说了一半，蓝雪的声音弱了下去，不知是否应该说下去——她担心泠冬仍对那些人深怀意见。

“顺便看看家人，是吗？”泠冬猜出了蓝雪的未尽之语，便帮她说了出来，“没事，我也不强留你，遵从本心便好。”

“那你不回家看看吗？”蓝雪听出泠冬语意中要留下的意思，脱口便问。

“不了。他们的心思，我哪会不清楚？”泠冬心中凄然，勾唇扯出一抹苦笑。

如此这般，蓝雪的兴致也减去了几分，脸上留下的是苍凉和落寞。

“那你一定要在山上等我回来哦！”说罢，蓝雪也觉不妥——自己下山未必会再归来，叫泠冬守着亦是无理，返会耽误了她。

未料，泠冬笑靥如花，点头应允：“好。”

两人眼眸相撞，照出了一片纯真无暇，在笑靥如花里，约定了美好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