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净吃光了所有的菜,躺在桌上,用前爪挠着圆滚滚的肚子,尽管变小了身子,胃口还是一样大。蓦疏的目光就停在异净身上,看到它挠着挠着就睡着了。蓦疏走向挂着斗篷的木架,随之一个黑影闪过,房间里只剩桌上的异净憨憨的睡着。
新林某处,黑影突然出现,在这样一个颜色鲜明的地方,蓦疏的墨色斗篷着实很显眼。
灵力带着微光浮在空中,如萤火虫般无序的飞动,一花一草都散发着灵力,空气躁动不安。
蓦疏伸手用食指拇指捏出一个角,淡蓝色的灵光勾出一个方形。蓦疏看着纸张大小的蓝框,心中默念了几句话,手向上一挥,方形从底向上卷起,朝一个方向飞去。
转身离开的时候看到花丛中一块扁薄的玄石,将它捡起来收着。
花丛中没了黑影,阳光明媚,没了深色的违和,灵光继续浮动,草也随风飘动,一悠一然,自自在在。
这一去一回耗了蓦疏不少灵力,他将异净拎起来放到枕边,自己也躺下,松了口气。累了好些天,也该有阵清净日子了。
清幽的风一阵阵吹人心弦,空气中淡淡的香也挑人心思。通向蒲园的是一条直直的路,没有岔口,连弯处都少有。遇到溪流时,便会在水上出现一座桥,人走过又消失。
阳光透过绿叶映在脸上,这感觉和透过红枫的光有些差别。斑斑洒下的绿光总能引起卿芥的回忆,她有些想枫桥,有些想寤青阁…
蒲园中没有一朵蒲公英,只是浮动的灵力似被风吹乱的种子。看来蒲园的名字并不是因为有蒲公英而命名的。卿芥是这样想的。
进入蒲园的范围内时,会通过一层灵力屏障,这道屏障能大致测出通过人的灵力大小,为了维护秀选的秩序,灵力超出规定界限的人,都需有蒲园的戏据才能出入,尽管是仙帝来,也要有戏据才可进入。
离秀选开始的日子还有两天,这几天蒲园中的戏台都是由不参赛的戏子演唱的,算是为秀选炒个气氛。
进到蒲园后,卿芥就听到很多讨论住哪个楼的声音,最多出现的名字既为戏红亭、紫鸳亭。听样子,戏红亭应是蒲园名声最大的戏楼,可多数人更愿意去紫鸢亭,原因是,戏红亭虽有三届名黛坐台,可她不开嗓,去了听不到她的戏,倒不如紫鸢亭戏曲风格尽在更妙,既然这次秀选有她的戏,到时候听上一曲也就满足了。
“年丰,我们去哪?”
“戏红亭。”
年丰毫不犹豫的话很合芥的心意,她早就很想见见这们名黛了。
去戏红亭的路上有很多小摊,有些只是来听戏的人,闲来无聊便拿出些闲置的小物件,摆在外面,看有没有有缘人愿意收购它们,也可凭此赚两个酒钱。
如此场面,卿芥哪里能闲住,东逛逛西逛逛,看上了不少小玩意,在年丰又拦又劝下,才舍弃了好多,最后只买了一件东西,一串银流苏铃铛,模样十分乖巧,价钱也很实惠,那位卖主也十分欣慰,有卿芥作它的新主人。
这一路上,卿芥到处逛,年丰也是很累,很无奈。新林本就充满灵力、未知和危险。不管到哪,议论和搭话的人都是不少,目前搭话的人灵力还算低,如果来了一个灵力强于他俩的人,又是死缠烂打的类型,那可能连跑都跑不了了。年丰左想右想,只寻着一家店,买了套平日可以穿的小生戏服,心满意足地继续朝戏红亭走,路上还花了大钱买了一壶上好的陈酿。
戏红亭像极了它的名字,从外观上看,就是一座巨大的亭子,布置上又如同要办喜宴的地方,这样的装饰,一定花了大价钱。
卿芥一进来便四处看了看,第一次进戏园子,感叹着戏台的气势。年丰算是熟人了,对戏红亭的样子,早就记得很清楚。店小厮见到年丰来了,也是喜着脸往上迎,非常亲切。
几句话后,年丰带着芥去了四楼房间,俩人就先各自休息了。
卿芥放下包裹,先取下腰间的灵石,用手蘸了点水,往里面洒着。锥霞一直盛开,又长出了几朵花骨,最初的花却不见丝毫凋败的样子。
盯着窗外,又将小白放了出去,自从发现小白,卿芥常常写信叫小白带回去,大概还是第一次远离家的缘故,再加上下山以来有趣的事很多,便有了说不完的话想告诉卿尚和御狸。
稍作休息,傍晚时,从房间外响起敲锣的声音,与叫好的声音连成一片,卿芥带上灵石走出房门,到隔壁找年丰,房间内却空无一人,她在楼道上四处张望着,独自下了楼。红台上的小生抹着白脸,两颊泛红,手中的折扇附和着曲子,婉转的曲调诉说着对佳人的思念,句句入人心。
卿芥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要了盘小菜,一壶茶,饶有兴趣地听着戏,越听越入迷。
“你这样不敲门就进来不太好吧。”璃兮坐在镜前,卸着妆。
“门是半掩着的,”年丰坐在凳上,放下酒,“送你。”
璃兮透过镜子看着桌上的酒,笑了笑:“听说你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
“一个朋友。”
“当真?从未见你有带朋友来,头一次还是个漂亮的姑娘。”璃兮轻浮的语气年丰早就习惯了。
“怎么,想开了要开嗓了?”
“是啊,没办法,他点的戏,推不了。”璃兮脸上是笑着的,可那种深到骨子里的伤无论怎么掩饰都会留有迹象,更别说在知情人面前,这种伤更是暴露无遗。
“……我会去看的,时间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年丰知道这个人来蒲园对璃兮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知道璃兮的性子,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是最好的方式。
年丰出门就看见在楼下听戏的卿芥,四周看了一下,没什么危险人物,刚好和卿芥对上眼,便朝她说“我先回去了。”卿芥看懂年丰的口型,点了点头。
这几天他肯定是累了。卿芥想着。红台上一句“路遥遥两相隔,人在何方,相思难见。”唱进卿芥的心,勾起思意,对着红台发呆,想着教她灵术的人身在何处,道谢和道歉她都还没机会向他说。
这时,戏红楼门口进来两个人,急急忙忙的样子像是跑了很久,大步向柜台走去。
“还有房吗?”是个小姑娘,说话语气逼人,看得出她气焰很盛。一旁跟在后面的人气喘吁吁应是个跟班。
“还有房,请问这位客官要几间,住几天?”店小厮礼貌的问。
小姑娘朝后面的小跟班使了个眼色,便寻着一个空位走去,柜台前的小跟班大喘着气向小厮要了两间规格不同的房间,一间寻常的客房,一间上等客房。
“这没人吧?”小姑娘坐到卿芥身边的空位,毫不介意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见芥没理她,便用手在卿芥眼前晃了晃。
“喂,这戏有这么好听嘛?”小姑娘撇着嘴,她自是不懂,唱戏、听戏她是一概不懂的,此番来蒲园的目的更不可能是听戏。
“…嗯?请问你是?”卿芥反应过来,看着这个不停喝茶的小姑娘。
“我叫孤启悦,漂亮姐姐叫什么名字啊?”启悦很大方的说道,订好房间的跟班跑过来俯下身在悦耳边说道:“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告诉别人名字了?”
“怕什么,漂亮姐姐又不像个坏人。”启悦道是丝毫不介意。
卿芥笑了一下,真是个胆大可爱的小姑娘。“我叫卿芥,很高兴认识你。”卿芥拿起茶杯跟悦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响声。两人一同喝着茶。
“那卿芥姐姐我先上去了,明天找你玩哦。”启悦高兴地朝楼梯走去。
“小姐,你这样太招摇了,到时候将军知道可就麻烦了。”小跟班满脸焦虑还有一丝担心。
“说的也是,毕竟我是偷跑出来的,没事,我只给卿芥姐姐说了而已。赶紧走,跑了那么久早都累了。”孤启悦一路小跑着上了楼。
卿芥吸了吸鼻,悦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味,但又有些不同。客栈处的天空已渐渐暗了下来,丛中涌动的灵力散发着灵光,四处飘着,很是美丽。
面对这样美丽的景色,卿芥理智的心战胜了好奇心,奔波一天了,还是要好好休息的,美景明天再看吧。
夜风摇,笙音入无际,对手举酒望窗,寒意凉。
梦中晃,呓语沉湖底,相拥分离成念,思绪深。
果然蒲园就是蒲园,一大早就有从各方传来隐隐约约的调嗓子声,声音轻雅细柔,悦人耳目。卿芥寻着声音来到了戏红亭的后园,听到璃兮轻哼的小调不禁拍了拍手,璃兮见声转过脸来看着芥。果然是位绝色佳人。
“姑娘便是与年丰同行而来的吧。”璃兮走近。
“你与年丰相识?难怪他毫不犹豫地来这里。我叫卿芥,年丰的朋友。”
“璃兮。”
“你刚才哼的小调真好听,虽然我不懂戏曲。”
“练练嗓子而已,让姑娘见笑了。”
“那就不打扰了,我与年丰说好了在蒲园赏景。”
璃兮低头相送,以她的资历和眼神,一眼就知道卿芥不是个普通人,卿芥可能会像她一样,有一段生死难忘的经历。看见卿芥,就如同当初那个懵懂的自己。
“年丰,你认识璃兮姑娘啊?”卿芥跑到正在客栈门口等待的年丰身边,一同向外走去。
“嗯,你不必叫她姑娘,她比你我都大很多。”
卿芥惊讶地看着年丰,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