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晴府时,方好已经醒来,卿芥将她刚去雨府的事告诉了方好,并说已经在殷启身上放了东西,保他性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锁殷启意识的灵物,打碎了,让意识回到人身体里。
晴夫人和晴老爷听说小姐晕倒了,赶紧跑来。说起来,到晴府几天了,卿芥还是头一次向方好的爹娘问好。
“这位姑娘就是小女的客人吧,小女近日身体不好,莫要见怪。”晴老爷很客气,颇有一家之主的风气。卿芥笑了笑。
“还想请教姑娘名字,从何而来啊?”
“我叫卿芥,从惇物山来。”
“哦?惇物山的风景可是一绝。”晴老爷见晴夫人正照料着方好,便与卿芥聊了起来。
“晴老爷知道惇物山?”
“哈哈,何止知道,当年同雨兄一起闯荡时,听闻惇物山有许多奇珍异草,便去一探,结果在百雾林绕了好几天,一无所获呀。出去后,听人说那山中的东西都是宝贝,叫人施了法封住了进去的路。我还听说这惇物山中有个阁子,里面住有仙人,有很高的医术。姑娘可知道?”
卿芥笑了,原来外面的人觉得爹爹是仙人。“确实有个阁子,我也有缘与那仙人学了两招。我住在山脚下,经常看到有人进山隔了数日才出来。”
寤青阁的事还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是爹爹嘱咐的。
“那姑娘可否治好小女的病?”晴老爷一脸欣喜。
“放心吧,我看过了,我会等方好好了再走的。”
“那多谢了,我和夫人还有事,麻烦你多加照看小女,有事就找我。”卿芥送晴老爷、晴夫人离开后,坐到方好床边,方好已经睡了。卿芥真是想不到寤青阁竟如此出名。
方好睡了三天,卿芥照看她了三天,这三天卿芥也在寻找灵物,可惜一直没有头绪。方好醒来的时候慌了神,四处望着。又梦到启哥哥了,这次好真实,就像在我身边一样,触感都那么真。
卿芥端着水进来,看到方好看着自己的手暗然失神。
“睡了三天,感觉怎么样啊?”
三天!方好不知竟睡了这么久,看着卿芥,“谢谢你,卿芥。”卿芥拧干了毛巾,递给方好,“自邀你留下的那天起,就欠了你人情,日后是定要还的。”方好一脸认真的样子让卿芥意外,笑着说好。
方好戴上卿芥给的香囊,两人来到落厘湖。
“上次匆忙,未来及赏这景。”卿芥抚着杏花,一个男子前来搭话,可还没说两句,就让方好随身的侍卫打发了。
卿芥笑着说:“这侍卫原来是来帮你打发人的。”
方好也笑着,“你的容貌可是比我美上千倍,亦奇说你闭月羞花都不为过是真的。”雨亦奇的名字着实令人敏感,气氛一下降了八度。
“眼看快到雨小姐和你启哥哥结婚的日子了,这灵物还是没有线索。”方好没有回应,呆呆地望着湖面,一副心沉湖底的样子。
来落厘湖的时候,方好从厨房装了些点心,吃的时候,卿芥闻出来是子梓花的香味,这香味真是令人思人。
小路进湖的地方,藏青色的身影,静静地注视着晴方好,站立了许久才缓缓走来。
“方好,好久不见......”藏青色穿着的人露出了脸,是殷启。卿芥听出了他的声音,方好就更不用说了,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方好放下点心,一下子站了起来,盯着殷启看,像要将他看穿,也就是呆呆看着,一语不发。
“身体好些了吗?”他怎么知道方好这段日子身体不好?卿芥很期待殷启接下来说的话。
“好多了...启哥哥怎么会知道?”方好擦干了眼泪,尽力作出自己最好的样子。殷启说他一直都在方好身边,看她一次一次的来落厘湖看杏花飘零,看从不喝酒的她借酒消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些,自己只是像一个透明人,谁都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说话,他也无法触碰别人。
卿芥问了殷启,在这之前他记得的最的一件事是什么。殷启说他在华都找人给方好捎信后在回客栈的路上被人打晕了,在迷糊中感觉到自己在马车上躺了许久,被人带到一个很熟悉的地方,之后便没动过。
“这么说来,雨亦奇很早就把你带回雨府了,看来这阴珠灵已经在你身体里养了许久...”卿芥说着想起了什么,瞪大了双眼。
“阴珠!就是它了!它用你的身体,你的意识就自然在阴珠中,也就解释了你为什么能看见方好。雨亦奇大概是光想着拿你的阳珠,把阴珠的邪气给你,忘记了殷启在那里面。”这也就解释了什么那小邪灵不在殷启身上待着而要偶尔回方好这边。
如今这灵物已经找到,只需要打碎就好,殷启还在这,得赶紧让阴珠里残留的意识回到殷启身体里。
方好赶忙拽下脖上的黑绳,朝地上摔去。阴珠随着清脆的落地声撞出了裂纹。
雨亦奇从石径走来,怒气冲冲。卿芥也想着雨亦奇怎放心让殷启独自出来。雨亦奇走过来,抓住殷启就往回走,连一个眼神都不留给卿芥和晴方好。
回了晴府,晴方好又欣喜又失落,坐立不安的样子。“卿芥,你有没有觉得启哥哥今日说话与那日不同,不过,今日才是他以前的口吻。”
“前几日,你晕倒的时候,我去了雨府,在殷启的身上放了东西,今日看便是起效了,现在他的意识也都回到身体里,那阴珠灵定会觉察,得尽快将他带出雨府。”
几日后,雨府贴了喜,红色的灯笼,红色的锦球,布满了屋子。不同的人来来往往到雨府送礼。晴老爷和晴夫人也带着礼去了雨府,方好和卿芥跟着。自阴珠碎后,方好身子渐有了好转,晴老爷很是感谢卿芥。
“雨兄,几日不见,亦奇就要嫁人了,恭喜恭喜啊。”
“哈哈哈,是亦奇不想声张,一切从简,不过这样也免去了不少麻烦事。”晴老爷将贺礼送上,雨老爷看了说是今日最好的礼。
方好说她爹从别处找来了一支金玉良钗,本是要在成亲之日给她,可亦奇的喜讯来的突然,没有准备,就将这个拿了出来。金玉良钗是百年老店上喜铺的镇店之宝,七年才出一支,做工精美,蕴金玉良缘之意,着实是个好东西。
雨府的新房设在别院,卿芥同方好来看亦奇,看见雨亦奇穿着红锦嫁衣,乌黑的长发用金钗盘起,头冠上宝珠流苏垂至双眉,红润的唇刚上了妆,如此娇好,让人挪不开眼睛,这般荣华的妆容,也只有雨亦奇能驾驭得这般好。
雨亦奇见方好进来,故作客气,“方好,我今日好看吗?”
“亦奇,收手吧,你不能控制启哥哥一辈子。”方好握紧拳头。
这句话定是惹恼了新娘子,还未说话就挥手将镜前的香盒打碎,“瞎说,启哥哥是自愿的!”
殷启听到动静从幕后出来,看到方好,面露伤情。方好看着身着红锦喜服的殷启,面露伤情。屋子一下静了,每个人都执于自己的念想。殷启在雨亦奇开口前将方好和卿芥送出了别院。方好和卿芥在庭院里看到了白灰毛的猫头鹰,方好走上前看到阿隼爪上的纸条。
方好,我既已与亦奇有了婚约,便不能违背。你们已经帮了我许多,之后的事我会解决。这几年,就当我负了你,你恨也好,忘也罢,只希望你快乐。启。
一张纸条便结了几年思情,这等待成了空谈,感情也随花落,埋了土壤。卿芥想着,殷启这两面的情债,如何,也还不清。卿芥还在愣着,方好迈开了步子,朝正院走。
“方好?”卿芥叫住了方好,她定了一会儿,转过身来,脸上是卿芥见过方好最好的笑容,还有最伤的眼泪,“走吧,卿芥,我们也得给启哥哥和亦奇选个礼。”
今日是雨亦奇同殷启订婚的日子,虽然不知是否受迫,可如今,就算知道又有何用呢?卿芥同方好去了落厘湖,从一棵盛开的梨花树下挖出一个木盒,方好说那里面装的是一把同心锁,是殷启走时送她的,本是要等他回来,带上这个去晴府提亲的,如今也没这个必要了。同心锁也算个灵物,一共两把流传了数百年,成就许多姻缘。
回到晴府时,听晴老爷说,雨府今日订婚宴请了十位亲友,十分简洁。三日后的婚宴,想必也不会特别盛大,可雨亦奇费尽心思才得到,殷启居然办得如此简洁,也是令人难解。
晴方好取完木盒回来,就将自己锁在屋里,未出过房门,也不让人进去,晴老爷和晴夫人都急疯了。卿芥安慰着二老说方好只是需要时间放下。
如今阴珠已经打碎,那邪灵必定会去找雨亦奇,得赶紧先找到它。卿芥去了络都西郊,在一处较高的山丘上发现了初具人形的邪灵。
“我还是第一次见化成人形的物灵,可惜你是邪灵,便不能留在这世上。”卿芥其实并没有对付灵力较高物灵的经验,还好爹爹给的那本灵物书有相应的对付办法,虽然以卿芥目前的灵力,想对付那邪灵还得碰运气。
“哼,你个初入尘世的小丫头也想灭了我?!”化身人形的邪灵一动不动地坐在丘顶。眼看快到黄昏了,邪灵开始不安。这是它正式获得人身的最后一晚,必须完整的吸收落日的阴气,卿芥此时来的确让它很慌张。
作为医师,对症下药是最简单的道理,卿芥是看准了它在日落完全之前不能动才敢来,只是不知它今日还在不在这,如此看来,卿芥便好下手了。卿芥向它靠近,明显觉到它的不安。
“姑娘...求你了,放了我,我就快成功了。”邪灵乞求到。
卿芥此时真是无比感谢爹爹,不然她可能无法下手。爹爹从她记事起就常说,医者,懂善德,知邪恶;善者救之,邪者处之。练了十几年的医术,处置了许多小邪灵,因为谨记爹爹的教诲,关键时刻绝不手软。
“晚了,谁叫你非得害我的朋友。”卿芥话落手落,纱袖还停在空中,等到衣衫落下,邪灵已没了身影,地上只留一颗蓝青色的珠子。卿芥捡起了珠子,回了晴府。
方好已经出了房门,依她的性子定是不想让她爹娘担心。方好看到卿芥从外面回来,就拉着卿芥的手,问去哪了,卿芥说去解决了邪灵。方好看着卿芥,一脸担心。
“没受伤,放心。”
方好看着卿芥,不知怎么说才好,便随便问了句,“你如何对付得了那邪灵?”卿芥告诉方好,她找到与邪灵相克的东西,往它身上一洒即可。其实是靠爹爹给她备的火瑚水才搞定的。这火瑚是深海域里的一种珊瑚,极具灵性,用它制成的水呈烈火色,取一滴抹于掌心,稍加灵力便可驱灭低级的物灵。这样事,还是不说的好。
这邪灵消了过后,不出一个时辰就从雨府传来消息,说是雨亦奇重病,婚期将延后。方好左思右想还是放心不下,拉着卿芥就去找雨亦奇。
刚进雨府就听到了府内传出瓷瓶落地的声音。院中雨夫人正召集下人们,每个下人都背着包袱像是要出远门。方好询问雨夫人发生了什么事,雨夫人说,“亦奇自小在家呆着,未出过远门,准备带亦奇出门散心,便给府中的大部分下人放了假。”
屋内的亦奇坐在一片狼藉中,手中抱着那件红锦嫁衣,双眼空洞。亦奇看到方好,狼狈地爬到方好身边,抓住方好说:“我究竟对启哥哥做了什么?”亦奇声音颤抖着,凌乱散下的头发,随着她的身体涩涩发抖。
方好蹲下来,轻搂着亦奇的肩膀,“...没事了,启哥哥很好。”
亦奇抓得更紧了,“不,你不知道,我答应了邪灵,只要让它用启哥哥的身体,它便助我得到我想要的...启哥哥是不会在原谅我的…”亦奇一直重复说着,“不会原谅我的,”方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藏青色的身影出瑞房中,殷启看了下方好,走到亦奇身边蹲下。卿芥拉过方好站到一边。方好不知道卿芥什么时候去找的启哥哥,不过找来也好,她便不用独自为难。
“启哥哥…?”亦奇见到殷启,吓得出了一身汗,一个劲往后退,忘了地上的碎瓶,鲜血涌出了手心。
卿芥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纸包,递给殷启,“把这个给她敷上吧,我们先出去。”方好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舍地拉上了房门。
“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受了阴珠邪气影响,现在这邪气散了,便会有体虚,神智不清的状况,一段时间后应该会好的。”卿芥向方好解释到,打算一会儿回府,再做一个安神香囊,给雨亦奇,在卿芥心里,雨亦奇并不算是个坏人,所以理当救她。
房门开了,殷启叫了下人进去收拾,直径走向方好。“这珠子得物归原主。”说来说去,也都是这珠子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且不说它是否保佑了方好和亦奇平安,单是如今这场面就已害人不浅,送这珠子的人也不知是何用心。
殷启见方好不时地看向屋中,轻轻摸了一下方好的肩,“放心,我已同她说清楚了,我不会怪她的,和她的婚约也解除了。”
络都这一如既往的凉风,初来时到是觉着舒适,吹得久了,清凉的风也不由的让人心生怪异。方好回了晴府,殷启去将殷府赎了回来,打理着载满回忆的房间。卿芥走在街上,买了一些安神的药材,又碰到了当日守城的那个士兵,拉着卿芥想带她去酒楼。
“这位大哥,真是有缘啊,上次见你也是在调戏这位姑娘。”年轻男子抓住士兵的手嘴角上扬,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卿芥认出这是她刚进络都时帮她的人,他腰间佩戴的笛子很是特别。
“你小子,上次就坏了本大爷的好事,看我今天不治治你!”士兵抽出剑架到男子的脖子上,“就你,也想英雄救美?”
男子一笑,胳膊一转,剑落了地,士兵满脸惊慌,瞪大了双眼,没等士兵反应过来,男子已将士兵推出好远,那士兵惊惶失措的捡起剑跑了。
卿芥在一旁看得笑了出来,“好身手啊,上次你帮了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这次得好好答谢你。”男子摸了摸腰间的笛子,“没事,茫茫人海相见即是缘。”
卿芥这时还不明白他的话,笑着说:“既然你说会相见,那下次见面的时候记得要找我要回礼,我还有事,先告辞了。”男子看着卿芥朝晴府方向走去,也转身朝着出城的方向径自走去,眉宇间的喜气依然招人喜欢。
香囊做好了,卿芥交给了方好,想着由方好转交的话会比较好。
雨府紧闭着大门,门前的马车备好一切所需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毕竟雨老爷也是常年云游四方的人。方好前去送行,将香囊递给雨老爷,并嘱咐他一定转交给亦奇。雨亦奇还是无法面对方好。远处街角,藏青色的身影静静看着,方好注意到街角的人,亦奇走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落厘湖。
梨花开了又落,雪皑皑的花色怎舍得让人白白空等,风吹轻衣,花落时定的情,花开了再续。
“怎么不过去?”方好问殷启。
“不见也罢,免去不少苦楚。”殷启转过身来,走近方好,轻轻地拉起她的手,“同心锁送同心人,这约,现在赴,可还有效?”
今日的凉风夹掺合着梨花的香气,倒是像初来时给人的舒适。卿芥收拾了行装,准备离开。方好从书房出来,听下人说卿芥要走,急匆匆地跑到客房。
“现在就要走吗?我刚去同爹爹说了启哥哥的事,他好不容易才应了我,你得留下当我们的见证人。”说到殷启时,方好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卿芥牵起方好的手,将一个腰佩放在方好手中,“我把阴珠和阳珠用竹麻线串在一起了,阴阳相辅,方能发挥它的用处,以后这阴阳珠可戴在腰间,定会保平安的。”看卿芥的样子,方好也不便执意挽留,只是说送她出城。
快到城门,殷启也来送行,给卿芥一封信,作为谢礼,说是如果有缘去华都,可以将这封信交于伯禹,在华都便可方便许多。卿芥收下信便离开了。
耽误了些时日,不过都是很美好的经历。接下来便直接去新林吧。华都..顺路的话就去看看吧。
城外树木荫郁,只身赶路的人唯有花草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