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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一次尝试

世事一场大梦

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这似乎是真的,至于这以石投湖的响声能有多大,那就要看投石的人能使出多大的力了。

  如今趴在桌子上昏睡着的薛定姿势看上去并不那么舒适,因此梦里的他正在练习着瑜伽。似乎这梦可以很合理的解释,为什么他现在像只猫一样弓着背。瑜伽老师正在一个个的调整着学员的姿势:“大家现在不要憋气,抖得太厉害的同学回到第一步不用勉强。”

  薛定突然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他一抬头:“清?”清看向他瞪大了眼睛:“薛定!”

  课程结束后,清倒了杯温水给薛定:“你上次是怎么了?我还没说完话,你就头也不回的跑走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定想着那天把他拉回现实的闹钟,温水也一直喝不到嘴里。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在做梦了。这种非主观训练而进入的梦境里能自然而然的遇到清,应该是幸运的连环梦。还好自己做足了功课,不然现在可就傻乎乎的抱着清开始瞎高兴了。薛定意识到后,缓缓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太激动,怕心跳过速这一小小的改变都能轻易撕开这场脆弱的相遇。

  薛定扭过头看向清:“嗯……那天我好像在游乐场看到了我们学校老师,毕竟是逃课来的。所以心虚了。”他脸不红心不跳的随口胡编。也不管什么逻辑漏洞,周一哪个高三任课老师会去游乐场啊?体育老师吗?

  不过,清也并不在意。他嗯了一声连连点头:“要是我,估计也得跑。不过嘛……”他扭过头坏笑:“好歹拉着哥们我,一起跑呀?多刺激!”

  薛定噗嗤一笑:“怎么?还想演难兄难弟的警匪片?”清耸了耸肩:“哎呀!你不知道,我的生活太平淡了,本宫乏味得很。”说完还假装娘娘们的动作,撇撇手,看看指甲。

  薛定接着发问:“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刚一问完,他又觉得自己很傻‖逼‖。你说一个虚拟的人,他说平时干什么不都是在胡编嘛?真实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清在等薛定梦到他。但清总不可能这么说吧。

  “我呢,平时就各种地方做兼职呗,你今天看我做瑜伽老师,明天我都有可能去街头卖艺,后天去奶茶店打工……总之吧,就是看心情。不固定的!”清噘着嘴说道。薛定想了想,也对,应该是他梦到什么地点并且能控制住想见到清,清就应该随时配合他去变换职业。

  想到自己还有四个小时左右就要醒来,下一次见到清不知道又得等到哪一天了,薛定更是急得想争分夺秒的和清绑在一起,他看了看瑜伽教室的挂钟开口道:“清,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我们一会儿去喝一杯?”

  清摇摇头:“兼职好累了,我们去按摩放松放松吧。”

  一想到自己目前还不能控梦,薛定多少觉得有点遗憾,他现在火急火燎的就是想把清灌醉了,生米煮熟。这样下次见面就可以更黏黏糊糊的了。虽然清回绝了一起去喝酒的建议,但还是答应和薛定来一场说走就走的约会时,薛定忍不住的嘴角上扬:“好,那我们去哪家?”此时,薛定想,现实生活里他去的按摩房只有一家,如果说梦是在已有认知的基础上建立的,那么他们应该会去那家,但他不敢确定。现在既然清提出了要去按摩,那就让清来带路,顺便验证一下薛定的猜测。

  一路上,清骑着自行车背后微微冒汗。经过几段小路有点颠簸,薛定也就鬼迷心窍的抱了上去。清也没觉得怎么样,这哥们怕摔跤就是清的认知范围,超过的话,他是不会知道的。

  梦里面现在是初夏,薛定想一定是自己迷迷糊糊睡着,空调没关的缘故。口里发干,胸口也燥热。

  到了按摩房,薛定安心了。果然是这家盲人推拿!他知道了,下次要是想让清再提出什么他想去的地方,现实生活中他就得要多去,多记一些细节。

  过去的十年,他成天围着梁老师转,不是在梁老师家就是在学校。只是校运会上扭伤了,才被梁老师送去做盲人推拿,发现推拿后康复的很快也很舒服。之后只要哪里磕磕碰碰他就会去做做按摩。清的提议其实也没错,因为他……根本没去过酒吧,只是在电视上看过而已。

  过去薛定自己来都是去的1011,那是个独间,现在两个人的话……老板直接笑吟吟的走出来:“呀!是清老师啊,好久没来了!最近怎么样?”清用手指搭了搭前台:“还不就那样,瑜伽课一带就是一下午呗。”薛定看着他们两交谈,心想:“不错,还是能很自然搭建剧情的。”

  之后两人被带到了双人间,清单手脱下了体恤,又把腰带解开松了裤子,只留下一个莱卡的四角裤,便懒洋洋的爬到了床上,技师拿了一条毛巾盖在了他的身上,也挡住了薛定正在偷窥的春光。薛定背过身子,一颗颗的解着寸衫的扣子。清挑衅的在他背后吹了声口哨:“像个大姑娘一样,还害羞的转过去慢吞吞的蜕皮。怕被我看呀?”薛定脸都红透了,耳朵上的那抹刚染上去的红吸引了清的注意。清笑了一声:“得!我闭上眼,不偷窥!”

薛定在随手可见的地方贴纸胶带,上面写着:我在做梦,不断通过心理暗示来坚定自己的信念。睡前定5个小时的闹钟来试探着找到自己的REM时间段,并尝试调节。早上六点半要去学校,那就多预留一个小时让自己缓过来,想要在五点半醒来的话,那么就得在凌晨0:30a.m.入睡。

  依照斯蒂芬·拉贝格(Stephen·LaBerge)提出的“清醒梦的记忆术归纳法”(Mnemonic Induction of Lucid Dreams; 下文简称为MILD),薛定首先决定尝试用这个方法来搭建他的石桥走进梦河里。

  之前有看过澳大利亚169个人的测试数据,50%的实验者可以从训练MILD起的一周内能有一次清醒梦状态。这比之前了解到的3%至13%的实验成功率更令薛定松了一口气,就像要求你考年级前10总比考全省前10轻松,这样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很能让人感到愉悦,所以最近两三天,薛定在学校不再阴沉着一张脸。依依作为班长也扛起了老师们派遣重任的大旗,她在午休间隙跟着薛定一起火速奔进图书馆。她假装拿书的走近薛定:“好巧啊,你也在这呀。”自觉长得还不错的依依活泼自然的卖着萌。

  薛定看着手中的书,头也没抬:“老师们想要你来问什么?”不解风情,冷冰冰的语气……不就是薛定的标签吗?依依一遍遍的在心里按耐住自己的愤怒,藐视班长小可爱!罪加一等!

  只是从依依嘴里冒出来的只会是软糯糯的少女语句:“老师们只是很担心你呀!”薛定任然看着手里的书:“告诉他们,下次会考好。下面这句话是说给你的:别来烦我,都多大人了,撒撒谎应付一下不会吗?还天天跟着。”

  依依被怼的说不出话,掐的手指都发白了,只是咬着下嘴唇悻悻而归。ROUND 1, 薛定Win!依依哪里是不会应付老师?她早在上周就和老师们说薛定是因为考前身体不适才导致考试失利的……这一点,她倒是和薛定心有灵犀。明明没沟通,又可能学生时代都是这样来应付长辈们的?

  分数不够,生病来凑……

  依依,她只是……她只是从很久以前就对薛定感到浓浓的好奇,她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背着一扇门,一扇随时都能帮助他逃离人群的门。

  驱散走依依,薛定缓缓合上假装在看的书,掏出手机查看记事本。已经暗示自己一周在做梦了,现在开始日常训练自己习惯验梦,环顾四下无人,薛定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牙间咬一下,疼的。第二步,捏鼻子,无法通过鼻子呼吸了,对!现在不在做梦。第三步掰手指,没办法折叠手指直贴到手背上,好的!熟练做完以上三个动作,他又在记事本上打了个勾。

  笑着仰头,想了一下。今晚就开始用MILD训练看看。

  回到家把作业写完已经到了晚上11点43分。薛定洗完澡躺上床,听了会儿《城南花已开》,不自觉的又想起了梁老师。那个时候,梁老师带他去看新家,告诉他自己准备求婚了,新房怎么装修使梁有点茫然,便拉着薛定看了好家装修公司给的设计方案。最后薛定看着梁老师眉愁不展的样子说了一句:“其实我觉得,我们自己来设计就行,住的舒服不就好了?”梁老师突然笑了:“是!”回去的车上,广播里放着这首《城南花已开》,终于梁老师的花开了,只是自己要离开城南了。伴着音乐,薛定打量着梁老师的侧脸,光洁的额头前有几缕细小碎发,鬓角处干净。鼻梁如剑,走偏锋入人心。微红的脸颊与嘴唇像是抹上了霞光……终于,薛定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我还能缠着你多久呢?”

  黄灯闪烁,梁老师缓缓踩下刹车扭过头看着薛定:“直到你翅膀硬了,要自己飞走的时候。不过你以后还是要常常回来看我们。”

  我们?

  我们吗……

  薛定低下头:“嗯。”之后他又跟梁老师在新家住了两年多,他可以无视师母的存在。而且梁老师一直也是对他十分上心的,直到……他们变成了他们一家。

  一个小孩不过几斤几两,但是在薛定的心里那就是一坐大山,他翻不过去了。他的初恋,画上了休止符。

  闹铃开始震动叫嚣,把薛定从苦海里捞出。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凌晨0:20a.m.,10分钟入睡对于薛定来说完全足够。缓缓躺下,想着上次的连环梦并反复告诫自己在做梦,他就那样睡去了。

  “爸爸妈妈们去打猎了,晚上我们吃烧烤!”薛定顺着他弟弟的手指看去,森林的尽头隐于茂密。“好久不见,我很想你。”薛定说着弯下身抱住了只有6岁的弟弟,弟弟抬头脸红仆仆的看着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薛定立马擦了擦眼泪:“有吗?可能是我太激动了吧!”弟弟又笑了:“哥哥,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吧!都已经好久了他们也不出来。我都快饿死了!”看着弟弟噘嘴的样子,薛定不忍,就一把抱起他:“那好,我们去找爸爸妈妈。”说着就往森林里走去。

  一路上,三三两两的小鹿轻盈蹦过,偶尔停下的麻雀不停的调整自己的头用来观察四周的情况。薛定小心的环顾着周围,他担心会有凶兽,现在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又没带防具和猎枪,真有点后悔刚刚一冲动决定进来找父母。

  突然枪声从左后方传来,他对弟弟比了个嘘的手势就尽量轻的抱着弟弟往枪声处走去。只见两只大棕熊快步扑向父母。刚刚那一枪打在了一只熊的大臂处靠近胸口,母亲似乎是定住了。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反击,枪的后作用力差点把父亲顶的踉跄。薛定放下弟弟,立马三两步飞奔上前,抢过母亲手里的猎枪。随着两声刺耳的掼炮响声,两只熊倒了下去。

  爸爸扭过头:“薛定?不是叫你和弟弟在外面等我们的吗?”薛定回头看了看还坐在树桩上的弟弟:“你们太久没出来了!我们很担心!”这时候妈妈才缓过神,跑向薛谔:“没事就好!我们赶紧走。天也快黑了!”薛定便和父亲一人背后背一把猎枪,跟在薛谔和母亲的身后往森林外走去。

  可是怎么也走不出去,天也暗了下来。最终父亲和薛定准备轮流守夜。燃起的篝火却没能带给薛定一丝暖意。等他醒来,自己已经在森林外了,他惊坐起:“爸!妈?!薛谔?!”可任凭他怎么去喊,也没人回应。森林还是那样阴郁,看不到尽头……这次连弟弟,都不在了……

  他怕极了,却突然回过神。我这是在做梦?这个提神的疑问一下子像一枚起子,螺紧了薛定意识的螺丝,对!他在做梦!

  薛定想着,要想从森林里找到父母,自己就必须像鸟儿一样飞起来!这样就方便了!

  他想着,不断的暗示自己,我可以飞!慢慢的,薛定真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再高一些,我需要飞上这片森林,我需要俯瞰。我要找到父母和弟弟。”他在心里这样想。

  等到视角变换到俯瞰森林时,他高兴坏了。他觉得不要多久,自己就又可以见到家人们了!但视野的周围却开始起了雾,身体也开始止不住的感到僵硬,背后有些床的质感,他要醒来了!因为过于紧张和情绪的波动,他要开始脱离梦境了!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床的触感已经完全将他牢牢的捕获。睁开眼,微亮的小夜灯,手边的手机,身下的床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已经回来了。

  突然房门被推开,黄叔一脸颓废:“你父母还有弟弟的葬礼就定在这几天。你需要我陪陪你吗?”

  薛定突然愣住,不对!不对!不对!这个中年的黄叔不对!过几天办葬礼也不对!是哪里出问题了?对!他忘记验梦了!

  咬一下手指,不疼!捏鼻子,鼻子任然能呼吸,掰手指……梦中梦!他没醒!

  闹铃疯狂的叫嚣着。一下子,像是有一只粗壮的大手一把将薛定拉醒带了起来,他猛的坐起身,张开眼大口的喘着气。天已经蒙蒙亮,小夜灯还开着,床的质感也没问题,下一步是验梦。确定自己是真的醒过来后,薛定才叹了口气起身去倒水喝。满背的汗已经将贴身的睡衣浸湿,他脱下睡衣,直接换了加绒卫衣。取出冰箱里孟阿姨做好的早饭放进烤箱里,加热了起来。

  洗漱好,套上校服外套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等到检查好书包,六点多他就提前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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