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岑挂了电话,蹲坐到她身边,她露在外面的手蜷了蜷,指尖几乎是下了狠劲往手心掐,是做什么噩梦了么?付岑附上她的手,因为发烧才显得有温度的红润,濡湿着细密的汗水,他找了件自己的衬衫给光裸着脊背的女人穿上,扣上一颗颗扣子的时候他才发觉昨晚怒意冲昏头脑后干的混账事,青紫不一的痕迹遍布着胸口到锁骨的位置,付岑低骂一声,轻了动作给她穿好衣服,似乎是手指碰着她还尚未痊愈的肌肤,顾盼眉头更皱了些,喉间溢出折磨人心的闷哼。
lara带着医生过来的时候,顾盼还没有醒,付岑立在一旁,觉得心里烦躁反射性地想抽烟,最后抱着那只在门口喵喵的猫站着。阿樱挣开他的手,两三步爬上床,吓了医生一跳。
“付……付先生。”
付岑皱眉走过去拎起它,“麻麻不舒服,别添乱。”阿樱似是听懂了一般退下来,乖巧的伏在卧室里的单人沙发上,付岑去抱她的时候,小奶猫生平第一次伸出了爪子在付岑手背留下几缕红痕,他吃痛的收回手,有些好笑的看着阿樱,“你是在为她鸣不平么?”
阿樱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滴溜溜地瞪着他,付岑靠近一步,它叫退一步,把猫逼到墙角后,阿樱就开始了哼哼唧唧的叫唤。
“一委屈就叫唤的本事倒是跟她学了个十成十。”付岑走到床边问医生,“怎么样了?”
“太太有些发烧,加上精神状态不好,所以才一直没有醒,挂瓶点滴应该就没事了,再好好调养调养。”医生顿了顿,轻咳两声,“最近一段时间也不要剧烈运动,夫人身子弱,受不起。”
lara似乎是觉得她在这儿付总可能会尴尬,装作没听见的说,“我去给太太热一下早餐。”付岑点了点头,医生给顾盼挂点滴的时候,付岑全程看着,他看起来也不像那种人,没想到……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看起来多宠自己女人,结果,他们这些有钱人还真是会玩。
付岑态度温和的让lara将医生送回,自己结果热好的粥放在床边,他从书房里把笔记本拿过来,一边等着她醒,一边处理公务,房间里除了吊水的声音只剩下付岑敲键盘的噼里啪啦。
早餐换成午餐,午餐换成晚餐,最后连舒棠都憋着气过来看望顾盼顺便兴师问罪。都不是什么十七八的少男少女,舒棠一看顾盼颈间未遮住的伤痕就能臆想出付岑的禽兽程度。
“我原以为,盼盼嫁给你,你对她好的。”至少,舒棠了解到的或者说是付岑和顾盼让她了解到的都是夫妻和睦,婚姻美满的,不说有多么琴瑟和鸣,但对于联姻的两人来说已经算是好的状态。
阿樱没见过舒棠,但似乎是来自猫的直觉,转头扑进舒棠怀里,“这就是阿樱么?”
付岑停下来,看了看那只“趋炎附势”的猫,淡淡的嗯了一声。
“付公子,我和盼盼从小一起长大,她相当于我半个亲人,你这么对她,是觉得顾盼家里没人了吗?”不待付岑回答,舒棠又道,“我们都晓得你和顾倩的事,所以我听说你要娶顾盼的时候,就明白这场婚姻的目的不纯,大不过她要钱你要故事。”她的嗓音温温柔柔的,并没有多加苛责的谩骂与恼怒,但那一针针的直往他心上插。
“我若真的这么想,有一千种方法撬开她的嘴。”付岑推了推眼镜,镜片折射着暖黄的灯光隐匿着他的情绪。
“可是你没有,是真的因为那个什么秘密还是你在折磨顾盼的这几个月里喜欢上她了呢?”深情和滥情一念之间,舒棠的话问的付岑哑口无言,他起身绕过舒棠,把顾盼床头冷掉的晚餐端下了楼。他倒掉冷了的饭菜,重新熬了一碗小米粥,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楼下站着,等粥熟,等她醒,等自己想想明白现在这些发生的缘由。
[可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本来就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是这句话触动他的神经了吗?他可以不爱顾盼,却强求着顾盼喜欢他。
[你不是想当付太太么?那我成全你。]这句话,他跟顾盼说了多少次?啊!好像数不清了,所以真的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强求?强求顾盼嫁给他,强求她爱他。
付岑点了支烟,却有掐灭在烟灰缸里,炉火上的小锅里冒出香气,他掀盖子的时候,阿樱突然到他脚边撕咬着他的裤脚。
“怎么,你妈妈醒了吗?”他把火调小后,抱着阿樱去主卧,舒棠正扶着她坐起来。她似乎看见他了,但连目光都未曾停留,小猫跳到床上卧在她手边,舒棠又给她加了一个靠垫。
“站着干嘛,你要进来就进来。”舒棠语气有些淡,顾盼也不发话,他杵在门边,“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熬了小米粥。”
“盼盼一天没吃东西,你少盛点,她胃口不好,吃不了多少。”
付岑转身出去了。
房门内,顾盼睁着沉重的双眼,“他没去上班吗?”
“你都病得这个样子了,他还丢下你去上班,还有没有良心?他应该今天一天都在家里吧。”顾盼顺着舒棠的视线望着那台放在小几上的电脑和眼镜,唇角勾出一丝凉意,“我以为他那么生气,应该会让我自生自灭。”
付岑走到门边听见她还略带沙哑的嗓音,顿了脚步,等她们说完,他才敲门进去,白色的瓷碗里盛着冒热气的小米粥,还有温了又温的都熬成奶白色的鱼汤。
他自知舒棠在这儿,陪她吃饭轮不上他,就静默的放下东西帮他们带上门。
顾盼花了一个小时勉强吃了一大半,舒棠见她木讷地盯着自己的手看,问到,“怎么了?”
“棠棠你给我找套衣服吧,好穿一点的。我想洗个澡。”
舒棠说好,立马去帮她防水,从衣帽间搜罗出一条垂感的米白色阔腿裤和墨绿的短袖上衣,当然内衣也拿了一套。
约摸过了半小时,舒棠敲了敲浴室的门,“盼盼,你好了没有?我把衣服给你找好了。”
隔着水声,舒棠大约听见她的声音,也就坐着和阿樱一起等她。
顾盼站在镜子前,本就白皙而又保养的好的皮肤挂彩就更加的触目惊心。她让舒棠把衣服递进来,废了些力气穿上,头发还滴着水就出来了。
“我帮你吹吹头发,还没好别有见着风凉了。”舒棠的手带着宜人的温度,轻柔地给她吹头发,她们的少女时代,这样熟稔的事情比写自己名字还常见。
“棠棠,你帮我收拾几件衣服吧,隔间最里面的橙红色皮包里有一张七十万的卡,”是她上回给闫晚姝没给出去的那张,“我想,付公子不想见到我,还是分开些时日好。”
舒棠意外却也觉得合乎情理,“嗯,你是去水榭还是回南都公寓?你的东西我都没有动。”
“我不想让爸爸担心。”
舒棠说好。
一直安静的卧室里传来滚轮的声音,付岑注意到的时候两个女人提着一个不大的黑色行李箱站在门口。
顾盼戴着和裤子同色系的鸭舌帽,墨镜遮了半张脸,没有血色的嘴唇还是看得出来的虚弱。
“你这是要搬走?”
“没有,我想和付公子住在一块儿难免惹你生气,我们都先冷静冷静,想清楚再谈别的。”顾盼的嗓音低柔带着大病未愈的孱弱。
“谈别的?你想离婚?顾盼,你明知道……”他的手揣在裤兜里,顾盼看着他的神色想着他应该是觉得她又在无理取闹。
“我知道,不会离婚的,就当是你养的金丝雀想散散心,散够了,可能就回来了。”
“一个月?”
“我不知道,可能是一个月,可能是半年,哦,付公子是担心婚礼吗?我说过的,我售后服务很好的,觉得不会给你难堪。还有别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顾盼推着小箱子就要下楼。
“你……”
她听见付岑的声音有停下来,“你是想说阿樱么?我想着棠棠要上班,我又病着,你抱去给妈妈带一段时间吧。你的银行卡的主卡副卡都在主卧你电脑上面。再会,付公子。”
付岑愣在原地,但又觉自己理亏,只追下去把那辆白色玛莎的钥匙递给她,“舒棠那边离商业区远了点,你们开车方便些。”
舒棠替顾盼接过来,“那就谢谢付公子。”
今天是舒棠开车,顾盼坐在副驾驶,她闭着眼把头偏向一侧,轻轻摇下车窗,舒棠有些担心地皱眉,“盼盼,吹风会凉的。”
“没事,风是暖的,”她执拗的任发丝在耳鬓挠着痒。
一直到南都公寓,舒棠从后备箱把箱子拎出来,顾盼和她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电梯。
“你最近在这边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舒棠笑着回答她,“我一个人住,住哪儿都无所谓的,你放在露台的那副画我给你收起来了,免得颜料氧化掉了。”
顾盼点点头,“棠棠,我是不是有点过分。”
“过分?”舒棠咀嚼着这两个字,“江肆和我起争执是因为他的病,付岑在意识清醒的清空下下那么重的手,我觉得”她眼里盛着快溢出来的讽刺“你一点也不过分,联姻也是正二八百的夫妻,难不成你还要伏低做小地迁就他?那还是个男人吗?”
顾盼沉默着,舒棠的话确实是她期望的婚姻生活,她没遇见过多么天作之合的爱情,只惟愿两人平平稳稳相互扶持的过着,可是好像生在这样的家庭,这个朴素而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奢侈品。
“到了,”舒棠拿出门禁卡开门,“你先在客厅坐坐,我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
顾盼许是懒得再拦着舒棠做这做那,“你啊,和江肆结个婚都要变成操持家务的良家妇女了。”
舒棠看着半仰在沙发上的顾盼,“你房间一直锁着的,要是放哪里的?”
顾盼微微愣了一下,“我挺久没过来,钥匙……应该在翠苑的保险柜里。”
“那你今天晚上跟我睡吗?明天去找个人给你开锁。”舒棠说着就从储物间里抱出一床被子,顾盼看她熟练的模样,“我不在,还有人过来住过么?”
其实她进来的时候就看见鞋柜里多了一双拖鞋,“你要是告诉我是江肆,我就把你们两个打包丢到太平洋喂鱼。”
舒棠:“……”
“棠棠,你缺不缺男朋友啊?我看启盛和顾氏都挺多男人还不错的,要不帮你介绍介绍?”
舒棠环胸立着,“顾盼我看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不找男朋友,难不成还想着回去和江肆复婚,遭受社会的毒打?”她开着玩笑里不乏有认真的成分,舒棠把被子铺好出来,偏头想了想,复婚?好像没这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