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今天穿的高跟鞋,从门诊部到住院部要经过小花园,十字路差点绊倒她,季秘书在身后扶着顾盼,“您别着急。”
“你着急来找我过去,现在又叫我不要着急,嗯?”顾盼刚好赶上电梯,两人站在里面稍微有点挤。
“元礼怎么说的?”顾盼拿手给自己扇风,跑了一路怪热的。
“元少那边说待会儿就把人送过来。”季秘复述了一遍元礼的话,他打给元礼的时候,元礼就差亲自送人过来了。
“嗯。”顾盼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数,一级一级地往上越,4,5,6。
电梯到了楼层以后,顾盼就踩着小高跟缓了步子走过去,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
她走过去的时候两个保镖拦着她不让过去,“不好意思小姐,现在不允许探视。”
顾盼也没说话,季秘书跟在后面叫来他们的人,“太太,请。”
两位保镖愣了一下,太太?付总的未婚妻?他们感到自己的饭碗可能要掉了巴巴地看着季秘书,季泽让人撤了他们下去,半个眼神没给。
病房里,付老先生坐在付岑床边,方月柔站着。
顾盼推开门,“付岑,有客人也不跟我说。”
付岑看着她的眼睛,很快接过来,“爷爷他们也刚来。”
顾盼放了包包,往病床旁边走,付老先生显然很不待见她,准确一点说,付老先生是不喜欢付岑的非方月柔的女友。
“爷爷好。”顾盼没脾气地叫了一声,她转过头去对上方月柔红肿的眼睛,想必在她来之前已经把她顾盼的黑状添油加醋告了个遍,顾盼淡淡扫她一眼,“方小姐最近还好吗?”
想必是不好的,启胜虽然没在明面上打压方家的连锁餐厅,但是隶属付岑私人名下的房产经纪全额抬了方家的房租,别的餐厅也想分一杯羹,看着启胜的态度,也开始打压方家的连锁餐厅,至于付二叔那边,付启山收回了一部分挂在付彰茗名下的不动产和债券。方月柔在方家主宅那边肯定没少被编排,自己作出来的蠢又怪不了谁。
方月柔扯了个笑给顾盼,退了两步给顾盼让开位置。付岑很自然地让顾盼把枕头给他垫高一点,就像寻常情侣那样。
“爷爷,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呢,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付岑无奈的笑笑。
“阿岑你这是在下逐客令吗?”付老先生杵着拐杖发出几声冷哼。他今天就是来给方月柔撑腰的。
“我去给爷爷倒茶。”顾盼笑着到茶几上取了不知道谁送来的高档茶叶,送给付岑的,应该不是什么劣等品,顾盼端着玻璃杯转身又挂着笑,心里默念着尊重长辈,仙女不生气,等一系列咒语后平复了心情把茶杯递给付老先生。
付老先生不好当着付岑驳他面子,接过来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就放到了床头柜上。
“阿岑啊,月柔也不是故意的,何必这么对方家呢,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就下得了这个狠手施压让方家送月柔出国吗?”付老先生扯着歪理,顾盼在心底默念了几句祖安话。
“今天摔下去的是您的孙子,我完全有理由告她杀人未遂。”付岑沉着脸,他说的是事实,打通点关系,以他和元礼的手段可以让方月柔在里面蹲上二十年,但他们手下留情了,并没有动她。
付岑的爷爷对付家大房一直冷淡得很,即使付家现在所有的权势和显贵都是付启山带来的,付老爷子还是对付彰茗一家喜爱的多。古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付老爷子就是典型的践行者。付岑还小的时候,付老爷子就对他不咸不淡的,他还想着办法讨人欢心,但不管他怎么做都比不上才学样样不如他的付霖君。启胜在他爸爸手里做大做强,付老爷子当初还想付彰茗当个副董,最后在付岑的阻挠下不了了之。
至于付老爷子对方月柔这么好,主要是因为方家家主对他有恩,但是为了报这个恩,连自己孙子死活也不管,实在是有点让人作呕,付岑又不是一个物件,说给就给?方月柔十六岁的时候跟付岑告白,付岑就明确的表示自己不喜欢她,可方月柔觉得付岑不喜欢她是因为她没有才情,于是她拼了命的学习舞蹈学习绘画。
但是不热爱艺术的人要走艺术的路,只能泯然众人,说实话,付岑他们玩的好的对方月柔也算客气,但从没有人觉得她方月柔能坐上付太太的位置。方家给付老爷子的恩情,付启山和付岑尽力帮衬着方家的生意,付彰茗娶了方茵还不够,方月柔也想照本宣科,付岑又不是付彰茗,没那个必要顺从。和方月柔结婚给不了启胜红利,只会拿给方家好处,亏本的买卖谁会做呢?
“爷爷,您别劝了,这次是我不对,我会听我爸爸的话去美国的。”方月柔说着说着还哭了起来,好一个委屈。方月柔哭的越狠,付岑和顾盼脸色越沉,演戏谁不会啊,不过今天懒得陪你。
门被推开,季秘书身后跟着憔悴了许多的江雪鹭进来。江雪鹭又不认识付老爷子,逮着方月柔就揪着头发不放手,凄厉的女声在病房里响起。
“江雪鹭你疯了你。”方月柔把人推到地上,又想起来付老爷子还在,立马又装了委屈小白兔模样。江雪鹭站起来,拉着顾盼的手,“顾小姐,您,您跟元少说说,我现在都快混不下去了,那天在后山,是方月柔指示我的,她…她说只要我待在那里就好,她会帮我的。”江雪鹭见顾盼没反应,转身就要给付岑跪下,“付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动那些心思,但是您…您想想我一个边缘人物也没这个胆子去算计您,您跟元公子说说,让他放我一条生路,我求您了。”
付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顾盼把付岑枕边的手机拿起来,按下了录制结束键,“都听到了?爷爷,依照法律来讲,只要我把人证物证交上去,月柔一定会坐牢的。”顾盼挂着笑,幸灾乐祸的意思不尽然显现出来。
方月柔咬着唇似乎还想辩驳两句,付老爷子长叹了口气在方月柔的搀扶下站起来,“阿岑啊,这事儿虽然是月柔有错,但月柔喜欢你这么多年,难免鬼迷了心窍,你就放了方家,算爷爷求你。”
“我很多年前就说过我不喜欢她,付太太的位置轮个圈也轮不到她,顾盼是三江排的上号的名媛,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模样身材样样比她出众,我就是联姻也轮不到她。”付岑一本正经的夸着顾盼听得她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呢。
“好,好,好。”付老先生看着付岑油盐不进的模样,甩手走了,方月柔跺了跺脚快步跟上去。
还在地上坐着的江雪鹭见人走了,抬起那张哭花的脸,看着顾盼,顾盼其实是同情这个替罪羊的,但元礼的事她也不好插手,只跟她说会给元礼提一提她的事。毕竟一个模特被封杀了也没什么别的出路了。
送走一屋子乌烟瘴气的人,顾盼累的倒在床上,比起普通的病号床,私人顶级的病房里的床和顾盼那个kingsize有的一拼,她倒在边角上离付岑还有一段距离。
付岑旁边的位置陷进去一个窝,他伸手摸了摸顾盼的头,“你叫人过来的?”
“嗯。江雪鹭那种女孩子也挺可怜的,被人当枪使还得背锅,都不容易,反正你还活着嘛,就放人家一条生路呗。”顾盼仰躺着,病房的天花板上刷了淡淡的蓝色墙漆。她还是第一次注意到。
“那你怎么不放过方月柔?”付岑的角度可以看到顾盼流畅的轮廓线,他刚刚说的话也不算夸大。
“那可不行,”顾盼一下坐了起来,“放着她迟早会杀了我。”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怕什么,方月柔又玩不过你。”付岑让顾盼倒杯水过来,顾盼不情不愿地走过去,“你摔得是手又不是腿,整得像瘫痪了一样。”
“虽然她玩不过我,但是使阴招又防不住,你是不知道这女人狠起来能到什么程度。”顾盼绘声绘色地给付岑讲圈子里盛传的事,她当时听到都觉得心底发凉。
“……就在高速上,车胎突然炸了,那男的和他原配就直接被宣告了抢救无效。”
顾盼还没说完,付岑拿了一个草莓堵住她的嘴,嫌她吵了这是?顾盼咬了一口,这草莓还有些酸。
“付岑,你要是死了的话……”
“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不不不,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就帮你手刃方月柔,看我多好。”顾盼从桌上拿起那份《婚前协议书》,开始认真的看,反正迟早要看。
“我谢谢你。”付岑嗔她,瞥了一眼她看的东西以后,又投入到工作里去。
顾盼翻翻找着了一阵,从抽屉里找出一只钢笔和她卧室里那只是一个型号的。扒开笔盖在结尾的乙方出落了笔,签完以后把合同推到付岑跟前,“我看过了,没什么要改的,比起万恶的资本家你已经很厚道了,离婚还分我1%的个人财产,没让我净身出户。你签吧”说着把笔塞到付岑手里,“签啊。”付岑握着笔,合同上落款是顾盼潇洒的签名,他怎么从中嗅出了一股签卖身契的味道,是不是要给她配一曲二泉映月?
付岑回过神,在甲方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顾盼抽过去,“好了,合同生效。”
付岑伸手搂过顾盼的腰,“等我出院,我们就结婚,嗯?”
“都可以。”
“遇川说你去看精神科了?”付岑缓了语气,像是怕她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没什么大碍,定期的心理测试,医生开了点药。”顾盼还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看,瓶身上一串英文,想也知道是安定之类的药物。
“为什么从别人那里拿药?”他说的是上回的Alprazolam。
“不够。医院开的药不够,我睡不着,得用药物帮助。”顾盼很老实的回答着付岑,最近两天在医院她都是眯着眼睛的,睡眠很浅,三四个小时就醒了,睡到十点十一点的都是在药物帮助和精神催眠下的状态。
“什么时候开始的?”
“姐姐走了以后,就一直这样,可能那天的冲击太大了,你当时不在现场你不知道,全是血,我衣服都透了。”顾盼说着说着便觉得头疼。
付岑见她主动提起顾倩忍不住问她,“顾倩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这是秘密,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付公子。”顾盼眨巴着眼睛看着付岑,她今天化了日系的妆看起来无害又无辜。付岑也不再继续追问,继续做自己的事。
顾盼占了床的四分之一,柏木香钻进鼻腔里像是寺庙的安宁。等付岑忙完工作,她已经睡了过去,也许是来之前吃的两颗药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