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记得她。京城中极富盛名的歌姬。 昔日太平时，凌霄楼夜夜瑶池极乐，风流笙歌。权贵络绎不绝，赠去的珠钗宝玉成箱成队，只为听美人一展歌喉。 眼下狼烟四起，山河破碎，没想到在这南下逃亡途中再看见了她。只是不见云鬟点翠，熠熠华袍。歌姬冠髻散乱，琵琶憔悴。却尤念旧日风韵，摘了路边红芍作簪花。 我取下身上酒壶，将里面最后几滴酒倒出，递给她。 “饮了它，再弹一曲吧” 风声悲鸣，弦音凄离。 “公子请听——此曲《长离》”

曾经公子站在窗前对戏子说“嫁我可好” 戏子第一次红了脸 后来公子娶了门当户对的姑娘 十里红妆，无人不羡，满城的人都去祝贺 只有戏子，站在曾经的窗前 一身嫁衣，宛然一笑 剪去一缕青丝 流下一滴眼泪 再后来 戏子没了真心 逢场作戏，谄媚艳丽 因为在他成亲那天 她懂了，为什么勾栏院的女子皆无情 因为真心这种东西 一旦错付，便收不回来了，会让人痛不欲生 求，而不得 。

这一世，我金戈铁马，声嘶喑哑，只为你，倾尽天下。这一世，我别无所求，饮尽苦酒，只为你，一舞水袖。这一世，我舞练霓裳，染露晨霜，只为你，一生痴狂。这一世，我轻狂疏言，如痴如癫，只为你，旧梦三年。这一世，我举杯黯伤，对影成双，只为你，独孤愁畅。这一世，我执剑天涯，幻影魅杀，只为你，笑颜如花。这一世，我雪月风花，阆风緤马，只为你，安享芳华。这一世，我江山作嫁，身披红霞，只为你，一笑喑哑。这一世，我衣袂翩鸿，斗破苍穹，只为你，一览星空。这一世，我辞去天下，畅弹琵琶，只为你，闲谈煮茶。这一世，我生如夏花，莺歌黯雅，只为你，血染朱砂。

恢宏的佛像下，女子一袭红纱，通红的眼睛看着和尚 “你当真不愿娶我吗？”和尚不语，只不住的敲打着木鱼，频率越来越快，“你说啊！”许久未得回答，再也抑制不住，女子掩面哭泣着跑开，哭声渐渐变大，撕心裂肺的哭声直到那女子不见了身影才渐渐消失。 和尚仍未回头，只看着大佛 “是贫僧，错了吗？”

你我都是寡淡的人，我心里只剩怀念和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