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嚎山群,凌崖。
司徒血逐与焰洛已经下山两天多了,而卜鸽则天天蹲在仙凉湖旁,等着司徒血逐前来功课,一旁趴着懒洋洋的大嘟,而凌凝则在不远处忙碌地打扫着,在这打扫便是凌峰弟子蜕变以后的功课之一。
“哎呀,我的小师妹,你来帮帮忙不行吗?”凌凝揪着一大箩的叶子,向坐在湖边石椅上的卜鸽道。
卜鸽转头看了看凌凝,道:“怎么血逐哥哥就是不来呢?大嘟~你去帮他吧。”
大嘟“吼”地低吟了一声,站起来慢慢走到凌凝身边,一口抢过他手上的一只大箩筐,头一甩,整个箩筐飞了出去,掉在老远的山旁角落,树叶可散了一地。这是实在是让凌凝头疼,又得重新扫了。凌凝瞪了大嘟一眼,骂道:“滚,越帮越忙。”
大嘟也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一爪子“切”地划了下地面,低吼着走回到卜鸽的身边,又趴了下来。
“唉……天不苦,地不苦……当师兄的就是苦……”凌凝苦笑地自语道,继续干他的活。
“凌凝师兄,你知不知道血逐哥哥,他是出去干什么差事了,怎么都不来了呢?”卜鸽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凌凝身旁,叫着问。
凌凝道:“我怎么知道啊,好象很神秘的样子。是钥崖的弟子跟我关系好,才告诉我看到他出去了的,去哪我怎么知道,好象他出去也没禀告过山主呢。焰峰的弟子,就是有这样的特权啊。”
卜鸽生气地跺了跺脚,道:“我要出去找他。”
“往哪找啊?说不定,他出了大漠,说不定,他去了翱烯山群,你知道他去哪了么?”凌凝道。
卜鸽听到凌凝这么一说,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又坐回到石凳上,一声不吭。
零积城东郊,妖神山脚。
“逐师弟,怎么了?”离开布夭文的木屋以后,焰洛似乎发现司徒血逐有点心不在焉,拍着他的肩膀,问着。谁知道,司徒血逐被焰洛这么一拍,整个人惊了一下,是被焰洛吓着了,身子突然地绷紧了,一手用力地抓住焰洛拍他肩膀的手。
司徒血逐定了定神,放开焰洛,低声道:“没……没什么……”
“还说没什么?你到底怎么了?”司徒血逐的神色确实让焰洛起疑,于是焰洛追问。
“我……我……”司徒血逐想了半晌,才道:“我们要不要去后山看看?”
焰洛想了想,道:“我认为,应该去看看……或许能知道更多月芷师姐的事。”
“可……前辈不是说,路上有山贼……?”
焰洛“哈哈”笑到,一手搭在司徒血逐肩膀上,笑道:“山贼还能是我们的对手?”
司徒血逐像是想隐瞒什么,又道:“可……可是洛师兄……我饿了。”
焰洛又是一笑,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烧饼,塞给了司徒血逐,道:“来,先吃饱了,我们再一起上山。”说着,他一手搂着那包烧饼,一手把司徒血逐拉到了路旁一块石头边上坐下。
司徒血逐像是小孩子做错事一般地,并没有坐下,只是双手拿着那个烧饼,站在焰洛身前,低头思索着好不好把那件事告诉焰洛。不知道焰洛会不会责骂自己呢,还是会告诉师父,让师父惩罚自己呢。想着想着,司徒血逐的表情,越是惭愧。
“怎么还不吃,你不是饿么?”焰洛吃完了一个烧饼,抬头看了看司徒血逐。
司徒血逐沉默了半晌,道:“洛师兄~ 你有没有……试过……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焰洛奇怪地问道:“什么奇怪的感觉?”
“就是……就是……说突然间控制不住自己……想干…………些什么……那样吧。”
焰洛愕然道:“你有过了?”
“什……什么?”焰洛的话使使徒血逐更愕然。
“听说,那是蜕变的先兆……”焰洛又拿出一个烧饼,吃着道。
司徒血逐又惊又喜,可顿时便又被当时那种杀戮的感觉把惊喜之感压了下去了,毕竟,当时的自己,实在太恐怖了,试问有谁能接受自己突然会变成那么可怖而嗜杀的怪物呢。
焰洛继续道:“在我蜕变前一天晚上吧,那天晚上……”他挠了挠脑袋,想了下,继续道:“那天晚上,我突然很想吃肉啦,特别是鸡。”说着,焰洛的脸上露出很是享受的表情。
司徒血逐无言,怎么师兄跟自己都有一样的感觉,却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呢。呆了一会,司徒血逐问道:“那……洛师兄……当时,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焰洛应道,“我当时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吃东西,那天晚饭明明已经吃很饱了,既然都想了,与其在床上眼光光半天,不如去厨房找吃的。于是,我就偷偷地去了。想不到……唉……厨房那竟然连鸡毛都没。”
司徒血逐像是被焰洛惹笑了,微笑道:“那最后怎么办?”
“饿着等天亮罗,可难受了。”焰洛的表情有点可爱地回答道。
司徒血逐“呵呵”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逐师弟,你是什么时候有那种感觉?看样子,这次出来是对你是有利的。”焰洛道。
司徒血逐低下头不敢正视焰洛,道:“昨……昨晚。”
“哈哈,那太好了,今天呀我可要亲眼目睹你蜕变了。”焰洛拍着手笑着。
成功把话题转移以后,司徒血逐也没敢再提起那件事了。吃过点东西以后,两人向上山的小径出发。一路绿树成荫,一旁有河流水哗哗,一旁是被清脆绿树包围的山,如此美景是让人身心都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不知不觉,司徒血逐与焰洛已经走近了昨天经过撕杀的牛蹄洞,一股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使得焰洛有点不安,脚步也开始加快了,而司徒血逐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也没觉多少惊愕,沉默地跟在焰洛身后。
“这里……”焰洛三步并两步快速地走上前去,看着满地的血迹,惊讶地看着发呆。而司徒血逐则慢步跟在他的身后,低着头,不敢说话,也不敢吭声。
“逐师弟,怎么了?”焰洛回头看向司徒血逐,发现他神情奇怪,头低得看不见脸,默默地站在那。
司徒血逐的声音很小,还带着一丝愧疚:“这……这是我干的……我……杀光了……那些山贼。对不起,洛师兄。”
顿时,焰洛如受雷击一般地愕然,急速的声音道:“你……把他们全杀了?那……那……尸体呢?你没有这么饿吧………吃光了?”
这话使司徒血逐也为之一惊,他猛地抬起头向前跑了两步,只见原本尸横满地的场面,如今只剩一滩又一滩的血迹,并不见任何一个山贼的尸首,就连骨头也没有留下。司徒血逐愕然地站着,嘴里低声道:“我……我没有…………真的没有啊!!!”
“难道……附近还有其他的山贼,把他们埋葬了?”焰洛终究是先冷静下来,他走上前去,一手按着司徒血逐的肩膀。“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免得节外生枝,我感觉有股不安之气开始笼罩这里。”焰洛说着,向一旁的小路继续前进,而司徒血逐在听了焰洛的话之后,虽然心中还是百般不解,疑虑满心,可还是得跟着前去,无论怎样也不好坏了师父交代的事情先。
绕过了半座戟才峰,路的前方终于是没有路了,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阴森的洞穴,从洞旁刻着的石碑可以看出,这山洞称为孤月洞。
“走吧,进去看看。”焰洛呼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支约是两尺来长的棍子,虽说是棍子,却非常的细,只有大约一拇指来粗,触手冰寒,材质像铁似玉,只是棍身成纯黑,分辨不出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棍的前后两端是锋利的尖顶,棍身只上平平无奇,没有特别的形状变化,也没什么特别的花纹,棍身之上隐约有淡淡的白光发出。
司徒血逐看到焰洛突然拿出这么奇怪的东西来,连忙问道:“洛师兄,这是什么法宝?”
焰洛笑了笑,双手握住黑棍的两头,用力一拉,黑棍顿时伸长,比刚前足足长了一倍,白色光芒更盛,随后他把黑棍拿在身前,道:“这是钥崖的胡堂主,送给我的礼物,名曰淡影,说是庆祝我蜕变的礼物。”
司徒血逐“哗”地一声,道:“看样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宝贝,他怎么肯……”
焰洛笑着道:“这你就不清楚了,胡堂主跟师父,关系慎密,这次我们满着山主出来办事,也是胡堂主从中帮忙,才不会被其他几个堂主还有山主盯上的。”
司徒血逐“喔”地一声,两人一同进了那阴森的孤月洞,靠着淡影的光芒,前方的路不太难走,也不需要摸黑前行,两边是坚硬的岩石,也没什么好看,是以焰洛与司徒血逐都加快了脚步。
一小段狭窄的路过去,突然前方空旷起来,看是已经走进了一个洞内的“房间”,在这个“房间”的另一边,依旧是那狭窄的小路出口。
“洛师兄,你看,这里有火把。”司徒血逐指着墙壁上一跟木棍道。
焰洛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这石壁之上,果然排列着一根又一根的火把,似乎这个山洞是有人来过并且在此居住很久的了。焰洛从身上拿出火石,“嚓嚓”地点亮了其中一根火把,火光照应使这个山洞顿时明亮了起来,随后更有火沿着火把一旁连接的绳子燃烧到另外一根火把上,就这样串联着,山洞两旁所有的火把都亮了起来,火光耀眼,明亮之极。
焰洛收起了手中的淡影,仔细查看着这“房间”,在这算大不大的“房间”内,除了一个像是曾经装过东西如今已被毁坏的木箱子以外,似乎也没其他东西了。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焰洛道。
司徒血逐点了点头,跟在焰洛身后,向另一边的小路走去。虽然两旁有火把照路,可条狭窄的小路依然有种阴森恐怖的气息,静静地,只觉前方淡淡地传来有蝙蝠的叫声。这条长长的小路,慢慢地延伸着,像是一直通往地底,越走得深入,水的腥味就越是浓烈,墙壁的两边也隐约有水渗出。这是通往北海的海底吗?越是走着,在焰洛与司徒血逐的心底里,这一个问题就越是强烈。
终于司徒血逐忍不住开口,虽然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可在这前后不着边,两边又是狭窄墙壁的通道中,那声音已经是震耳欲聋:“洛师兄……这条路会通去哪的呢?”
焰洛没有回答,自然了,连他也很想问出这个问题,只是这里阴森的感觉使他产生了恐惧而不敢开口罢了。
老长的一段路过去了,前方隐约有风吹来,火把连绵延伸,照亮了前面一个小厅子,在厅子的两边有着两条路,而火把排列也在这分叉路上散开,向两边继续延伸。
焰洛与司徒血逐在这小厅子内停留了片刻,焰洛道:“这两条路,都有可能通到地面,我们分头行事,无论结果怎样,明天中午回客栈汇合。”
司徒血逐点了点头,道:“我住的那一间?原来洛师兄你一直跟着我啊。”
“你自己小心,去吧。”焰洛看着司徒血逐先走进左边的一条路,自己才向右边的路走去。
司徒血逐依着火把的照引,走了不久,只见前方已经是没路了,一个宽阔的空间出现在他的面前,一个长形的空间。一旁是一个静静的水潭,安静地躺着,潭面如镜能照清楚每个人的容貌,而另一则却有着一个石台,台面之上直到洞顶是一条粗大的冰柱,柱内似乎有东西隐隐闪着寒光。
司徒血逐停在潭边,四处看去,就在洞壁之上,有着这么一块墓碑一般大小的玉石,只见上面深深地刻着几排字:身入火狱,心灵则灵散,心悔则愿成,心邪则灵欺,心妄则无欲,心清则避灵,心熔……则火灵附身,蜕变成魔。
“什么跟什么啊?”司徒血逐似乎对这些话一点都不明,自言自语地道:“这哪有火狱……”说着,他又走向那条冰柱,认真看去,冰柱之内有着一把剑,绿光淡淡地闪耀着,映着反光隐约可以看到剑身上似乎有着像是鳞片的图案,剑柄上还有几跟像是兽骨,又像是兽牙一样的装饰,剑锋略微泛出血红。
司徒血逐愕然地看得入神了,这……这就是布夭文所说的邪芒剑?当年月芷师姐就是带着它,进了这个山洞?可是这四处无人,更无遗骨,月芷师姐会去哪了呢?
司徒血逐呼了一口气,回过神来,后退了几步,拱手向被封在冰柱里的邪芒之剑拜了拜,道:“师姐,若是你已身死在这,请您安息吧,师父他……”
突然间,身后的水潭发出一声“扑通”的响声,像是什么东西从上面掉下来打破了潭面的平静。司徒血逐转身一看,一股热浪已然扑面而来,原本平静的潭面,在被打破平静的那一刻,竟化为了一个火海,而如今几条火舌正向司徒血逐扑来。还没等司徒血逐喊出一声,只觉得右肩、左臂与右脚甚至脖子都一阵灼痛,全身已然动弹不得,几条火舌把他紧紧缠住,随后更是硬生生地将他拖进了火潭之中。
巨大的火灵,已然苏醒,发出那被遗忘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