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嚎山群,焰峰。
清晨的焰峰被稀白的雾气包围,感觉特别凉快,毕竟是火山之地,炎热是少不免的,难得有这样舒服的早晨,一众弟子都纷纷早起,今天的焰峰显得特别热闹。司徒血逐到了山中,已经是过去了五六个日夜了,那一股亡母之痛也隐约地淡忘了下去。
“血逐,你今天感觉怎样了?”焰洛受况一哲之命,负责照顾这位新来的小弟子功课之事,至于是否要收司徒血逐为徒,便硬是要等到他有所成绩才能定夺。
“好多了,谢谢,焰洛大哥。”司徒血逐从床上下来,学着其他弟子一般拱手行礼。
焰洛笑了笑,道:“那么,今天我就带你去试着做我们焰峰的功课吧。”
“请焰洛大哥指教。”
焰洛对司徒血逐颇为喜爱,肯学肯做,也没有脾气,于是满意的笑着道:“堂主没在的时候,你大可不用那么紧张,来吧,先带你去吃过早点。”
“是……”司徒血逐应了一声紧跟其后。
早点过后,焰洛提上两只空水桶领着司徒血逐走在了山腰的小径上,由此去凌崖的路说短不短,说长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从焰峰的半腰出发,绕过山体,然后走过一座吊桥便是到达凌崖,一路风光变化,两山的灵气互相影响,筑成一种特殊的灵力,弟子在两山间来往,自然从中获益不少。
“焰洛大哥,这里的溪水,好清澈,我从来都没见过。”司徒血逐第一次看到如此仙境一般的景色,有溪水有树林,更有小鸟蹲在枝头叫着,不自主地感叹了一番。
焰洛一笑带过,手中拿着两个空空的水桶,走向上山的小路,道:“走吧,在你蜕变以前,来这里打水是每天的功课。”
“喔,知道了。”司徒血逐不舍地点了点头,拿着两只空水桶便跟着上去。
经过一段难行的山路,两人终于到达了凌崖的山腰的仙凉湖,一条从崖上直扑而下的银白瀑布直落入湖中,湖的四周是高高的石壁,有古树从石壁上伸出,形成一个又一个阶梯通到下面的湖边。
“这……要怎么下去啊?”司徒血逐看了一眼,一脸无助。
“看好了,每一步都不能忘。我们不是鸟儿,不会飞。感受大地的灵气所在,把身体交给树木,自然有如灵助,身轻如燕。”焰洛叮嘱着。
“是。”司徒血逐答应了一下,只见焰洛如风一般地一步又一步地踩着石壁边上的古树向下跃去。最后在湖边一棵古树上,只见焰洛轻轻地弯下腰,手中拿着水桶在水面一挥,满满的两桶水就装好了,然后又轻盈地跃了上来,落在司徒血逐的身边,整套动作分毫感觉不到水桶给他所带来的负担,就像树叶就是挂在树上一样的理所当然,随心所欲地随风而飘。
“可都看好了?你就先试着拿一桶水上来吧。”
“哦,是……”司徒血逐答应了一下,一手拉着水桶,走到崖边,双腿用力一蹬“哗啦啦”地落在第一棵树的叉枝上,心里害怕得很,噗通地跳个不停,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手扶着树枝站起来,继续往下跳,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因为一手拿着水桶,不能双手并用,使得司徒血逐在树上跳跃非常吃力,有几次还差点摔入湖中,好不容易才到了最后一棵古树。
司徒血逐勉强稳住,一手扶着树枝,慢慢蹲下把水桶放到湖面,一下两下,水桶的水还是没有装满,他又把腰弯下一点,水桶终于是装满了。心里正欢喜,用力把水桶提上来,不料脚下一滑,“哗”地一声,连带那水桶一起掉落到水中。
焰洛不自觉地笑了笑,一跃跳了下去,身体轻盈地落在最后一棵古树之上。
“来。”焰洛蹲在树干上,向水里的司徒血逐伸出手,把他拉了上来。
司徒血逐显得十分狼狈,低着头,整理着湿透的衣衫。突然,一手在他腰间一搂把他整个抱了起来,顿时感觉一股飞跃之力,回神看来,已然是在半空之中了。
“别放在心上,当初我如你一般年纪的时候,连续一个多月,还没试过能走完那段古树路呢。”焰洛抱着司徒血逐,轻轻地落在了地上。
“我……”司徒血逐不好意思地站在那。
“回去吧,今天的我帮你打了便好,可不要告诉堂主。”
“是,谢谢焰洛大哥。”
“你们可回来了,焰洛,今天如何?”山门之外,况一哲已经在此等着他们了,看了看满身湿透却一手提着一桶水的司徒血逐,他的脸上似乎出现了满意之色,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的笑容。
“禀告堂主……血逐他今天……很努力。”焰洛道。
“嗯,你们……跟我进来。”况一哲满意地点了点头,背负着双手转身走去。
焰洛拍了拍司徒血逐的肩膀,贼笑了一声,道:“堂主可能要收你为徒,你可不要咿呀哦呀地,他问你什么,你可要答应得爽快点。”
“喔。”司徒血逐点了点头,与焰洛一同跟了上去。
回到堂里,况一哲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道:“血逐……”
“堂主……弟子……弟子在……”司徒血逐向况一哲行了一礼。
“嗯,不错。”况一哲还是有点犹豫,久久又道:“焰洛……你去把山主请来。”
“是……”焰洛应了一下,二话不说便离开了大堂。
司徒血逐不敢开口,却又久久等不到况一哲再次开口,过了半晌,况一哲才道:“血逐,你先去更衣,随后速速回到这里。”
司徒血逐愕然了一下,又看了看自己这身湿透的衣衫,应了一下:“是。”
不久以后,更衣完毕便匆匆回来的司徒血逐显得有点狼狈,一身银袍披在身上似乎有点大了。况一哲看着他踉跄地走着,不由得笑了一下,那笑容之中,依然带着一丝回忆的眼眸。
“堂主……弟子……”
“以后唤我叫师父,知道么。”
司徒血逐如受重赏一般,双膝跪地拜了三拜,道:“堂主……”
“什么?”况一哲的声音似乎有点生气,“我不喜欢不聪明的徒弟,记好了。”
“是,师父。”
况一哲听到“师父”二字,似乎想起了什么,闭眼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好。”
“一哲。”山主从门外急速走来,身旁跟着焰洛。
“师父。”况一哲站了起来,向门外走来的山主行了一礼。
“一哲,是否有所决意?”山主说着,向司徒血逐看去。
“嗯。”况一哲轻轻回应了一声,在场众人自然已心知肚明。
“堂主,焰洛先行回避。”焰洛在峰上自知只是仆人的地位,堂主与山主商事,自然应该识趣离开。
况一哲看了看焰洛,道:“焰洛,你在此修炼也七年有余了吧,看你的进展也该离蜕变不远了。”
“是。”焰洛拱手道着。
“嗯…… 你可愿意,拜我为师?”况一哲道。
这话使在场的山主和焰洛都为之一怔,焰洛马上跪在地上拜道:“感谢师父厚爱。”
“好,起来吧,不必多礼。”况一哲缓缓道:“以后你们便以师兄弟相称,严守规条,不得辱我焰峰名声,败冷嚎之名。”
“弟子谨记。”焰洛与司徒血逐同时应道。
山主“呵呵”地笑道:“一哲,你总算是想通了。”
“师父,内堂请,关于血灾的事情,有探子回报。”况一哲微微一下假笑,走到山主身旁,扶着他,两人便进了内堂。只剩下焰洛和司徒血逐,两人相互对望,司徒血逐还存有一丝害羞,可依然掩饰不了心中喜悦。
随着内堂的门关闭,焰洛与司徒血逐再也听不到山主和况一哲的对话。
“洛师兄。”司徒血逐笑了一笑,拱手道。
“逐师弟。”焰洛笑嘻嘻地回敬。
“师兄,为什么师父收我们为徒,山主会那么紧张?”司徒血逐问道。
焰洛摇了摇头,道:“那我就不清楚了,我进门这些年,听其他的兄弟说,师父从来不收徒弟,你进来的那一天我便听说,因为你有可能是狼族遗孤,所以才有可能收你为徒的。想不到今天,我竟然有这个荣幸,沾了你的光。”
司徒血逐笑道:“我……我也想不到……为什么因为我是狼族他就……”
“大概是因为,师父他也是狼族的缘故吧,以前的事,我们也不敢多问。”
司徒血逐“哦”地一声,再也没问别的问题了。
如今的生活,似乎是一个新的开始,忘却过去的悲伤,放下过去对未来的恐惧,司徒血逐,活在冷嚎山群的焰峰,有了自己的身份,有了属于自己的被窝,不再是那个每天为血灾的到来而惊恐得逐渐神经失常的可怜人。叶娘的死,夜子大哥的死,已经成为让自己活下去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