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生命

“怎么还没有？你骗我不成？”四个孩子围在一起，不知道在黄土沙漠上玩着什么。

“真的有啦~”其中一个孩子弯着腰，在地上挖出一个很深的坑，屁股翘得高高的，头是往坑里钻。

挖了好一会，这个脏兮兮的孩子终于是从坑里出来，手上捏着一只大蝎子，大声笑着道：“看吧，我就说这里有大蝎子…………”他还没想说上什么，大地上突然一黑，仿佛是一大块黑色的布盖下来，一刻钟以前，还是炎炎的日光，突然的一黑，是让孩子脸上露出一种异常恐怖的的神情，身边的几个孩子也同样恐慌的四散逃跑。

逃跑，是所有生物的本能，然而对于这些孩子来说，逃跑只是因为一种莫名的恐惧。

“隆~隆~”几声轰隆声从远处传来，其中间夹着几声惨叫，几道红光从北面落下。

“娘~娘~”村庄屋子里，一个长着乌黑头发的小男孩被这种惊心动魄的轰隆声惊醒，他一手揉着眼睛，一手伸长，拉着一位妇人的衣角。睁大的一双眼睛，闪着几丝红光的眼珠，充满无助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娘亲”，收养自己的“娘亲”。

“小逐乖，没事的，乖。”妇人低头，用温柔的声音道着，一手抚摩着男孩的头。

在这片土地上，每年发生不下几十次的血灾，仿佛是上天对生命的索取，无尽的索取。直至妻离子散，直至家破人亡，直至一颗又一颗的心，被那无情的红光覆盖，最后尸骨无存、汗血不留。

每夜梦回，那血红色的光芒从漆黑的夜空中照下，横扫这可怜的村落。那一个又一个如蝼蚁一般的生命，在红光的照射下，犹如薄薄的一层纸。没人知道那道光芒的来源，更没人敢去涉足那个天外之地，去探索那未知的领域。只知道，黑幕一般的云，瞬间将大地覆盖，从漆黑的云层之上，洒下几道红光，被这红光照到的地方都无一幸免地烈火焚烧，移为平地，所有生灵则不会留下一丝灰烬。声响如同一颗颗陨石砸下，惊天动地，振动心神。

遥遥欲坠的木房，熄灭的灯笼在门前摇晃，在红光之下，再稳固的房子，也变得如此渺小。

“轰隆~ 隆~”刺耳的声音又再一次震动着这间渺小的的房子。

透过门帘传来门外老者的几声咳嗽：“叶娘，你带着孩子们到大陆的最东边去吧，这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血灾。孩子，我族的希望，就交在你手上了。”老者的声音间夹着咽泣，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

“长老，那你们…………”叶娘的声音开始颤抖。

“年轻的族人们，快走吧………”老者没有多说什么。

“嗯！”叶娘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个孩子，表示明白地点了点头，眼光闪动的泪，她用手擦了一下，在孩子面前，她是唯一的支柱，不能让孩子们看到她在害怕。

“快……走……吧……”

有许多许多的火光从头顶砸下，又有一道又一道的血色光芒从身边扫过，灼热的温度，一股又一股血的气味夹杂在这片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之中。在灾难过后，活下的能有几个？

叶娘带着她所收养的孩子们，在如同地狱一般的村落街道中拼命地奔跑，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回头，哪怕那是他们共同的故乡，哪怕听见身后有无数高喊救命的声音，哪怕已经无力再向前奔跑，只要停下一步就代表放弃了生命，就这样无止境地奔跑。

终于，他们看到了日光，黑云仿佛已经散去。随着日光的到来，背后的红光也渐渐消失，大地恢复了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远方的几条黑烟还清晰可见。

转身一看，离开村子已经有老长一段距离了，身后连村庄的影子也没看到，叶娘愕然了，她的泪光再一次的闪动，不是因为远离的村子，而是因为……在她的身后……只剩下三个孩子。

“乖~不哭不哭~我们安全了~我们安全了。”叶娘安慰着孩子们，可是，她的心在颤抖，她的泪已经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流着。她已经……很累很累……四周荒芜一物，她又怎愿意就此倒下，丢下这三个小生命而不管呢？她坚持着，无力的身躯摇晃着爬起来，坚强地用手轻轻地拉着剩下的孩子，在这荒芜的沙漠中继续前进，未知的东方，会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们从来没有认识。

三个也好，只要有一丝生命存在，就有希望。她暗地里安慰着自己，保护着三个最后的生命，悄悄地，带着遗憾，带着痛苦和悲伤，带着无尽的渴望，慢慢地前进。

绿洲，终于看到了，前方有绿洲。坚强的她，终于看到了，就像是死者的安息，更像是了却心愿的冤魂，颓然倒下，这一刻，这一秒，静静地，没有预兆地，过去了。

“娘~~~~”三个孩子最后的叫喊声，夹带在哭声之中，在这黄土地上幽幽飘荡。

这就是生命，这就是这绝地大陆的生命，算是奇迹？算是本能？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