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赤小哥说的倒也不错,飞儿也自是知道,自己现在的确不适合办案,手上的伤虽然包扎好了,也止血了,但从张娴骷髅那感染到的毒物却还残留在自己的体内,那种不知名的毒还在啃食着自己的灵气,现在要不找个专业的‘兽医’给自己治理一下的话,估计不出三天就要连下床的力气也没了。
目送赤小哥离开以后,这安静的角落就只剩下飞儿一个人了,对羊排情有独钟的他又点了一份,饭饱酒足之后,心里总算是好受了许多。只不过要查案子的话,身体才是真本钱,任夏出差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现在这个时间,要去异联社找个‘兽医’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想来复去,还是先回家比较妥当。
飞儿独自离开了那家小酒吧,在路上浑浑噩噩地走了一会,发现自己就真的不适合散步,越走越累,而且还开始犯困,于是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听到司机答应了一声,车子启动,他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也许是喝了点酒的缘故,在车上摇着摇着,睡梦中的他就感觉自己睡在浅滩上,小浪轻柔地推动他的身子,轻飘飘地一荡又一荡,很是舒服。远处传来人声,窸窸窣窣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这声音吸引了飞儿的注意力,认真去听,人声也就逐渐响亮,那种飘飘荡荡的感觉也逐渐消失。
这一觉其实没睡多长时间,飞儿就是被出租车司机给叫醒的,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还没有到家,回头又看了看司机,困意还在脑子里徘徊不去,正想再次睡下去的时候,就听到司机操着一口北方口音说道:“不好意思啊先生,我这破车给跪了,您要到的地方就前面两条街,这趟就不收您钱了。”
飞儿揉了揉眼睛,“噢”地应了一声,又看了看窗外,这条街他也认得,反正也没多的远路,走就走吧。想着,他就从车上下来,司徒老宅就在前两条路右拐河堤旁的第一栋,祖上留下来的房产偏僻是避免不了的,幸运的是这小路上个月加装了路灯,所以走起来还不算难走。
路还真的不远,十来分钟的时间,他就回到了自己家的大门前,摸了摸自己的衣袋,靠,竟然没带钥匙,不对,带钥匙这种粗活一般都是闵天干的,飞儿伸手挠了挠自己有点凌乱的长发,然后按响了门铃。
一分钟过去了,没见有人开门。
两分钟过去了,飞儿开始有点不耐烦。
三分钟过去了,屋内依然寂静一片,飞儿心底一沉,酒意顿时醒了不少。
按道理闵天早早就离开了,就算贪玩晚了回家,那也不会晚到这个点数,钥匙还在他身上,他再不靠谱也会有个分寸的。再说,家里除了闵天之外,还收留了一个乞丐做佣人,包吃包住没有工资,就住在一楼的佣人房里,平日只负责看家和打扫卫生什么的,就算是闵天还没回家,这佣人也该懂得出来开门吧。
想着,飞儿就隐约听到屋里二楼传出一阵细微的“嗦嗦”声,好像是翻动东西的声音,他后退了几步,抬头看向二楼的窗台,屋内似乎有微光闪烁,闪了几下就又暗了下去。
这一带都是这样的古式老建筑,但像司徒老宅这样古而不朽的大老屋多少都会透着些许诡异,而且附近这一带无人不知飞儿的大名,一般的小毛贼就算胆子再大脑子再残,也绝不会偷到这司徒老宅来。难道会是张娴去而复返?还是往日老爸得罪的仇家找上门来呢?可不管怎么着,敢到这司徒老宅来偷东西的,都绝非等闲之辈。
飞儿心知不妙,闪身躲到墙角的阴暗处,心底盘算了一下,拿出手机快速地给赤小哥发了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只有两个数字‘51’,这是他与赤小哥约定好暗通信号的一种方式,这个‘51’其实就是五街一栋的意思,也就是司徒老宅简缩的地址,赤小哥看了以后就会明白是飞儿让他到司徒老宅来,要不出意外的话,赤小哥应该很快就会到。
屋里又一次传出来那一种“嗦嗦”的声音,飞儿抬头看了一下,那是属于手电的光亮,还在闪烁着,不用多猜,这肯定就是进贼了,敢这般明目张胆地在屋里乱翻,就连刚才的门铃也不以为然,这个贼也实在是太猖狂了。
飞儿看了看手机里的时间,心就开始沉不住了,他是决定自己先会一会这个贼。
往后院走了几步,双手按住爬在墙上的水管借力,脚往墙上那么一蹬,身型就往上腾跃而起,两三步的功夫,再翻过二楼露台的护栏,进去就是这司徒老宅的会客厅了,说来飞儿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用这样的方式进屋还是第一次。
刚跨进屋内,就听前方传来“嗖”的一下破空之声,飞儿本能地侧身闪避,不料这擦身而过的箭似乎比普通的箭要来得宽厚一些,明明已经躲过了,肩膀还是传来一阵灼热,竟然是被箭伤到了皮肉。
没等他反应过来,又是“嗖嗖”的两下,箭势凌厉,感觉是连空气都要被破成两半。这次他吸取了教训,纵身一跃就直接往旁边扑去,躲到一旁沙发的背后。漆黑之中隐约能够看见,发箭之人是一名长发及腰的女子,她长发飘散,在夜风之中轻摇轻摆,但她那身形却是比普通的女子要高出许多。
那女子见飞儿躲到一旁隐蔽,也没过来查看,打着手电又继续在那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东西,她似乎是因为被人发现,所以也就不再偷偷摸摸了,反倒更明目张胆地乱翻。
这会客厅经过早上张娴骷髅那么一闹,本来就十分的凌乱,如今被她这么一翻又破坏了不少东西,包括柜子架上一些老爸收藏的古董也不能幸免,飞儿想来复去都想不懂这女子到底要找些什么,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她不是一般求财的小毛贼,从刚才发箭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是个专业的杀手。
“这他妈的太不把主人放在眼里了,见过猖狂的,就没见过这么猖狂的。”飞儿心中暗骂了一句,一跃而出直接就往那女子扑过去,手上的伤丝毫不影响他出招的速度,那女子转身拉弓之际,飞儿已然按下了她的箭,反手一拧,架在弦上的箭“啪”地一声就被拦腰折断,没等那女子有所对策,飞儿的手已然顺倒了那女子的箭盒,抬脚一踢,箭盒就被踢飞老远,两人也就成了对峙角力之势。
窗外夜风扫起窗纱,洁白的月光映入屋内,借着月光,飞儿是看到了一张俏美的脸庞,眼眸动人,口鼻精致,要不是出手招招要命,她也可以是个小家碧玉的俏皮小姑娘。唯一让飞儿惊讶的是,这个有着精致少女面容的女子,竟然长得奇高,飞儿自己的身高在一米八五,这女子竟然还要比他高出半个头。
双方对峙,飞儿却是感觉有一刹被冷冽的寒光扫过眼眸,心中暗叫不妙。果然那女子的长弓一侧映出一轮银光,这柄长弓居然还是一柄双刃的长刀,只见那女子镇定自若,手腕一扬是成以退为进之势,弓刃寒光一闪,飞儿又是吃了两道口子。
踉跄一步往后退去,飞儿见那女子弓刃横扫而来,心中一紧就拿起旁边一个瓷制的烟灰缸就往那女子砸过去,这女子杀心已起,这一刀就是使劲全力的挥砍而下,一刀就把那烟灰缸给拦腰砍成两半,也幸好飞儿闪得够快,不然被这刀拦腰斩断的就不只是那只烟灰缸了。
飞儿轻喘了几下,中毒之后的的体力消耗极快,没几招的功夫就已经开始感到虚脱了,完全就处于下风的飞儿只得一直往后闪躲。身后已是墙角,飞儿被逼得退无可退,女子冷声开口就是气势逼人:“识趣的就把东西交出来。”
这话可真是听得一头雾水,飞儿自问从来不拿别人的东西,更没有什么奇怪的收藏癖好,这司徒老宅也早已一穷二白。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凶悍的泼妇,还用刀抵着自己的脖子就要什么东西,飞儿心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泼妇八成是找错门了。”
看她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估计也很难解析个清楚,这演得跟电视剧似地剧情,再加上脖子上驾着一柄削烟灰缸如切纸一样轻松的长刀,而且还不知道这凶悍女子到底要自己给她什么东西,飞儿如今的心情简直就是欲哭无泪的冤啊。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小姐……我应该……没有…拿你的什么东西吧?”
凶悍女子似乎没把飞儿的话听进去,手一用力,长弓上的利刃就划开了飞儿脖子上的一层皮。“交出来!”看着女子的神情,那就像是个疯子一样,双眼直视着飞儿,脸上的肌肉还不时地抽搐,她来把脸靠过来贴得离飞儿甚近,几乎是碰到了鼻尖的距离。
此时,飞儿就闻到了她身上的一种味道,一种有点熟悉却又不想回忆过来的味道,不是香味,是一种腐肉一样腥臭的酸味,这种味道,就在今天早上,张娴骷髅的身上闻到过。
“交出来!”女子手上的利刃又割进了一分,而她的神情却开始变得诡异,原本直视飞儿的眼眸变得涣散,就像张娴那样给人一种像是假人一样的感觉。
“大姐!你到底要我给你什么?”飞儿的手开始有些乏力,脖子上流的血也将他的衣服染红了一片,这要是撑不下去,自己的小命也就只能到这岁数了。
对于妖族来说,在身体产出灵气的机能没有衰败以前,都可以维持二十岁左右的容貌,因为有灵气的支撑,妖族的生陈代谢要比人类慢两到三倍,也就是说能活个一两百岁。至于电视剧里面那些通过修炼活上个几千岁的,就真的纯属瞎掰,千年老树都不可能完好无缺,更何况是能走会跳的动物,要真是活上个几千年的话,换作谁都不会觉得有趣,修炼又有个屁用。
飞儿今年二十八岁,身体刚进入成熟的阶段,灵气也开始逐渐旺盛,他的生命还没经历过精彩,更没得到过任何的满足,英年早逝这种事情,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从前的浑浑噩噩、游戏人生,如今却要面对生死一刹,这样的事情居然还来得这么快,还真的对自己所经历的这一生存有悔恨啊。
女子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就像张娴变成骷髅之前的一样,语气十分的僵硬:“我要天堂!给我,给我天堂!”她这么一说,飞儿就更迷糊了,难道这女疯子是想要上天堂吗?可这司徒老宅一共才三层,要从顶楼最高处跳下去,顶多也就摔个全身瘫痪,大概也上不了天堂吧。
“你……”飞儿正想开口问个明白,就是听见露台方向传来“嘭”地一声闷响,是跳进来了一个人,同时,飞儿也感觉到从那人身上散出来那种强横而且充满杀意的灵气。
“司徒!”这个从露台跳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赤小哥,乌云遮挡了月光,他的杀意很重,就连双眸也变成了血色,他狠狠地盯着那个女子,身上亮起点点赤红,随着他的呼吸忽明忽暗,这个会客厅里的温度也因为他的存在而提高了许分。
女子按住长弓的手稍稍松开,刀刃依旧架在飞儿的脖子上,她回头看了赤小哥一眼,一笑妖媚,威胁着说道:“把天堂和那件东西都交出来,否则,我就砍下他的脑袋。”
赤小哥冷声一句:“放了他,我留你全尸。”
“小帅哥,跟我讨价还价,你还不够资格……”说着,女子双手用力将长弓一抽,将刃尖朝准飞儿的喉咙就要一刀子下去,“解决了他,就轮到你!我一样能够找到我要的东西。”
女子这话音刚落,刀尖刺下,身处角落的飞儿已是无处可躲,不过他也不用再躲了,一阵灼热是比这女子的长弓来得更快,这女子的长弓还没碰到飞儿,就已经被这股热浪逼迫着不得不退,放开了墙角的飞儿。
“嘭”地一声,墙上被火球轰出一片焦黑,是赤小哥的灵气燃起的火球,一团打在墙上刚灭下去,紧接两个盆大的火球就往那女子窜逃的方向击出,造成的破坏那简直就是灾难性的,所幸的是这火势也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没有点燃屋里的其他东西,不然,飞儿这司徒老宅是铁定要毁在他手里的。
那女子看到这情况,本来就不太好的脸色是变得更加难看,一阵灰一阵白的,再加上火光的映照,她那惊恐扭曲的表情就显得十分的可笑。也不知道她是哪里得罪了赤小哥,赤小哥一脸的怒意,就好像想要把她生吞了一样,身上的赤光越发明亮,那是他身上的龙鳞轻喘所发出的幽光。
见这露台方向已经被赤小哥给堵住,女子转身往门外逃去,赤小哥也不急忙去追,转头过来看了看飞儿,见飞儿能够自己站起来之后,他才缓缓地跟在那女子后面,步行往门外走出去,他身上赤光大盛,就像是烧着了一样。而在他离开会客厅没多久,飞儿就听到外面一阵嘈杂的打斗之声,期间还夹杂着那女子的惨叫。
飞儿一听这破坏级别的声音就开始头疼,连忙跟着出去,不得不解析一下的是,这栋司徒老宅的一二层是中空的结构,所以当飞儿走出会客厅大门的时候,就可以透过护栏直接看到一楼大厅的情况。
而今,司徒老宅一楼的大厅已经是一片狼藉,原本一套木桌椅和旁边的花架都被打得粉碎,那女子的长弓连带刀刃是被断成了三节甩在一边,而那名女子则跪倒在了赤小哥的身前,原本及腰的长发已被烧成了乱糟糟的一团焦黑,发出阵阵难闻的气味,她身上的衣衫也被烧得破烂不堪,背部至腰下的衣服被烧去,双手、肩膀、腰部、背部、大腿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烧伤,可以说是体无完肤了。
赤小哥一手揪着她的头发,让她保持着跪立的姿势不至于倒下,在他们周围还漂着三个火球作为照明,如蛇般的火舌盘绕在那名女子的身上,仿佛还在撕扯着她的皮肉,那女子的身体正剧烈地颤抖着,飞儿甚至能够听见她身上发出一种因为身体剧烈颤抖导致骨头相互碰撞的声音。
没等飞儿发话,赤小哥就冷声问道:“是EL派你来的?来这做什么?”
女子声音发颤,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我告诉你,你……不要……杀我……”
赤小哥身上依然散着火光,整个屋子都被他所散发的热气笼罩,他冷语:“你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说出来,我给你个痛快。”说着,女子跪着的双脚被燃烧起来,火烧的疼痛让她发出嘶哑的哭喊,还有就是连声的求饶。
“我说……我说……”女子的声音哽咽,飞儿实在看不下去只好扭过头去,只听那女子继续说着:“他们……让我来找……一个……一个手提……”
听到这,飞儿就想起来了,转过身来喊道:“是手提包?你说的是张娴的手提包?”
没等到那女子的回答,飞儿就眼睁睁地看着,在她脖子上窜起一条火舌盘绕,在瞬间烧断了她的脖子,不过一秒,她的整个身子就往一旁倒了下去,而头颅则依然提在赤小哥的手上,鲜血直流。赤小哥就像是个意犹未尽的屠夫,冷冷地站在血泊之中尸体之侧,抬头看来,一双血色的眼睛异常可怖。
飞儿是第一次看到这程度的血腥场面,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看着杀意未退的赤小哥,他也就只得一愣,没敢先开口跟他说话。
赤小哥抬头看了看飞儿,又低头看着手上的头颅发呆,似乎是在确定她完全死去,然后他才将手一松,手上的头颅就落在了尸体之上,顿起大火,不用一会儿这尸骨就被烧得连粉末也没有留下,火焰熄灭的时候,他身上赤光也随之暗了下来,整个屋子的温度骤降了许分。
回头看了看这满地的血迹斑斓和七零八落的破烂东西,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擦了擦脸上的血,若无其事地说道:“司徒,那个手提包,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