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牢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暗褐色的地面与容华雪白的宫装形成鲜明对比。
谢良作为容安亲自钦点的刑部尚书对这里已经习以为常,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容华,却并没有出言劝她回去。
容华的脸色几乎已经和她的宫装一样白了,但她一步一步还是走得极稳。
昨晚送来的老妪关在最里面的牢房,谢良带容华走进了一间收拾的还算干净的刑房,让里面的狱卒去提犯人。
容华看他,谢良道,“放心,这是个哑巴,去年冬天他冻晕在谢府门前,我爹救了他一条命,看他踏实能干又忠心,就让他跟着我。”
说话间,狱卒已经带来了那老妪,将她牢牢地拷在墙上。他沉默地对容华和谢良躬了躬身,指指老妪口中塞着的白布,咿咿呀呀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又摆摆手。
谢良点点头,对容华解释道,“谢谨说犯人曾意图咬舌自尽。”
容华看着老妪,阴鸷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挫骨扬灰,她的声线依旧平和,语气中却是刻骨的寒意,
“无妨,她再想咬舌便卸了她的下巴。”
谢良安抚地按住容华的肩,示意她冷静,对谢谨说,
“开始吧。”
谢谨又沉默地对二人躬了躬身,拾起了旁边架子上的皮鞭,对着面露惊恐的老妪狠狠地抽了下去。
大约七八鞭后,谢良说,“好了。”然后他转向容华,“你问。”
此时老妪已被打的半死不活,谢谨从她口中扯出白布,立在一旁。
容华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老妪哆哆嗦嗦地回答,“老身姓李,是宸妃娘娘的乳母,后来陪她进宫,做了她宫里的掌事嬷嬷。”
然而秦昌君的后宫中并没有一位宸妃。
谢良眉头一皱,随即猜道,“你是赵国人?”
“是。”
“为什么要杀宋欢?”
说到这里李嬷嬷陡然激动起来,
“孟国暴君当着娘娘的面杀了小公主,老身就是永不超生,也要让他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那一日本只是想换些银钱维持生计,可谁想到——”
她又疯狂而凄厉地笑起来,
“上苍有眼啊!”
容华问道,
“可你怎么知道你杀的就是宋欢?”
李嬷嬷理所当然道,
“不少人亲眼见过容华公主与宋欢一同上街,举止亲密。那日公主绾的是妇人发髻,身边跟随的男子自然便是宋欢了。”
容华忽然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盏向李嬷嬷掷去,茶杯重重地砸到她的额头又落在地上,粉身碎骨,她愤怒地扯住李嬷嬷的头发,丢弃了所有身为公主的教养和矜贵,就像市井泼妇一样疯狂地撕打她,
“你这个无知的蠢货!他是我兄长!你把他还给我!”
一切发生的太快,谢良回过神来急忙冲过去试图把容华拉开,谁知道这老妇狗急跳墙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伤着容华他可没法跟逝者交代。
可容华挣扎得太激烈,谢良只能瞅准时机箍住她的腰把人往后拖,他对看傻了的谢谨吼道,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谢谨被吼得一激灵,手脚麻利的把李嬷嬷放下来带出去了。
容华还在死命扑腾,谢良几乎是粗暴地把她控制在自己怀里,又艰难地腾出一只手胡乱地拍她后背,
“容华,容华,你冷静一点,容华,你还有我!”
容华终于不再挣扎,小小的一只,攥着谢良的衣襟,第一次不顾形象地号啕大哭,
“我要兄长,你让她把兄长还给我,还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