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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孟相府的教书先生是个吊儿郎当的青衣少年郎，姓谢名良，无字，平日里总是一口一个小生挂在嘴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使唤自己的学生顾锦去给他买糖。

“无忧，米花糖一定要陈记的。”

“是，师父。”

从宫中千秋宴上回来的丞相顾瑜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

“谢先生，您今年贵庚啊？”

谢良歪在摇椅上，打着折扇，

“小生不才，年方一十九。”

顾瑜在他旁边的石凳下坐下，

“你都十九多少年了。”

谢良眯着眼睛笑，两只眼睛弯弯的像新月，

“十七年了，只等花无益给小生取了字，小生就二十了。”

顾瑜想说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谢良问他，

“顾丞相是觉得小生丢了相府的脸？”

顾瑜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良，大皇子都快到选皇子妃的年纪了。”

谢良把扇子盖在脸上，摆了摆手，

“我和宋欢不一样，顾生烟，我挺好的，你不用管我。”

顾瑜叹息一声，起身离去，不一会，隐隐约约地听到他唤来婢女，“给谢先生披件衣裳。”

谢良翻了个身，扇子掉在地上，他也没有去捡。

他盼着花无益入梦，他喜欢花无益，他知道，花无益不知道，可他又盼着花无益不要入梦，毕竟见了面说些什么呢？

花无益，你给小生取个字吧，花无益，你还是叫花笺好听，花无益，你不恨我吧？

可是怎么可能不恨呢，他亲手设的局，把她送上了绝路。

谢良叹了口气，他又翻了个身。

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那场千秋宴。

靖历五年千秋宴，孟国送质子宋欢入秦，借兵十万伐赵。

靖历八年，赵灭，宋欢归孟继太子位，孟靖帝遣使秦国，欲结秦晋之好，秦国长公主容华出嫁，为太子妃。

靖历十五年，孟国伐秦。

靖历二十年，孟靖帝薨，太子宋欢继位，改年号为明。

明历三年，秦灭，孟国一统天下。

史书寥寥几笔带过他们的半生，淋漓鲜活的爱恨都被埋在泛黄的书卷下，不见天日。

谢良把手臂压在脑后，他想起了很多人，想起容华，容安，岳歌，想起花菅，楚恒，王束。

他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