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还是会心动”
—“但我知道适可而止”
我抬头一看,原来他是站在这片遮盖的顶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叶婉吟你在上面做什么啊
他看到我也下来了,略微一愣,伸出手想拉我上去
我把手搭在他的大手上,他用力一拽就把我拉上来了
站稳脚,我看到有树枝,寄生藤蔓,蕨类植物,互相纠缠,长满了绿苔的植物覆盖物表面,已经给他用刀割了下来,青苔被割开,里面大量的藤蔓给切断,露出了里面裹着的什么东西,雨水中可以看到大量细小的草蜱子在这些藤蔓里被冲下去
我不知道他想在这堆东西里找什么,只闻到一股很难闻的味道,正想凑近看看,张起灵又用力拽开一大片已经枯死的藤蔓,瞬间我只感觉眼睛一辣,从那个破口里涌出一大团虫子
我被眼前突然的一场虫潮吓了一大跳,怪叫了一声,连忙往张起灵身上扑
张起灵面无表情,甚至很无奈的看着整个人窝在自己怀里缩起来的一只
张起灵……
张起灵它们不咬你……
叶婉吟吓死我了
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理了理衣角,扶住一边的树枝,捂着鼻子再次凑过去,就看到了这团遮盖里面缠绕着的东西
那是一团腐烂的皮毛裹住的动物残骸,皮已经烂成了黑色,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张起灵用匕首插入皮毛搅了一下,发现残骸已经烂光了,皮里面就是骨头,那些藤蔓长入它的体内,纠结在他的骨头里,将残骸和树紧紧缠绕在了一起,上面又覆满了青苔,所以我们才当它是普通的树上缠绕的植物混生体,进到下面去遮雨
张起灵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很大,可能是给这些虫子吸血之后染病死的,临死之前趴在树上
张起灵结果把四周的虫子全招来了,活活给吸干了,然后虫子就歇伏在尸体上,等下一个牺牲品
我把自己的长发挽了起来,确定不会轻易散开之后蹲了下来,和张起灵并肩蹲在那团腐烂物面前
叶婉吟可尸体都烂光了,为什么它们还没死
他摇了摇头,大概是表示不知道,低头看了看那堆骨骸,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拔出了他的黑金古刀
张起灵小心点
叶婉吟嗯?
我愣了一下,还没意识到他是什么意思,他突然就猛地一俯身,奇长的手指伸出,将手臂伸进了藤蔓架的骸骨里
顿时无数的草蜱子,犹如潮水一样,从里面蜂拥而出,不过这次我可没被吓到了,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在同一个坑里栽两次,只见那些草蜱绕了一个大圈疯狂的想远离我,同时他的手如闪电一般,从骨骸里扯出了什么东西
他把从骨骸中夹出来的东西放到矿灯的灯光下,仔细的看起来,我凑过去,发现那是一件青绿色的大概拳头大小的物件,他把手伸到雨水大的地方,冲洗了一下再拿回来,我惊讶的发现这东西,我还见过,但是一只扭曲了的老式铜手电筒
稍微看了一下我就知道,这东西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的东西,铜的外壳都绣满了绿色,拧开后盖一看,里面的电池烂得好比一团发霉的八宝粥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具动物骨骸里,难道这是具人的骨骸?
正琢磨着,张起灵又把手伸进了骨骸里,这一次已经没有虫子爬出来了,他闭上眼睛在里面摸着
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散发着红润的光泽,剑一般的眉毛斜斜飞入鬓角落下的几缕乌发中,像是落入尘世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可真好看
不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把那些奇怪的想法抛出脑外
很快他就抓到了东西,而且似乎是什么大家伙,另一只手也用上了力,才把它挖出来
那是一段人的手骨,已经腐朽的满是孔洞,里面填满了黑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腐烂的泥垢
张起灵这是一条大树蟒,吃了一个人
张起灵这手电是那个人身上的
张起灵而且是个女人
我皱着眉头
张起灵上去把他们叫下来,帮忙把这条蛇骨挖出来,看看里面到底是谁
我冷着脸,叉着腰
叶婉吟滚
张起灵嗯?
他似乎是很意外我突然对他翻脸
叶婉吟我说
叶婉吟从我的意识里消失
张起灵噗呲
鸢戾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可爱啊
张起灵的脸渐渐扭曲,幻化为另一张俊俏的脸,他拍了拍手坐在树干上
叶婉吟你是谁
鸢戾诶呀
鸢戾你猜呀
叶婉吟……
叶婉吟放我出去
鸢戾……
鸢戾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叶婉吟切
叶婉吟骗人也不会骗真一点
叶婉吟张起灵哪有那么多话
叶婉吟他怎么可能让我窝在他怀里
叶婉吟小样
叶婉吟被我一试就试出来了吧
鸢戾……
这他还真没想到
鸢戾你还挺聪明
叶婉吟对啊
叶婉吟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手链里?
鸢戾!
鸢戾这你又知道?
我挑了挑眉,示意他看自己的手腕,他的手腕上系着一根紫黑色的线,线的另一头就是我手上的手链
鸢戾……
大意了……
这年头女人都是鬼精鬼精的
他害怕的一哆嗦,啥也没说就化为一丝黑烟钻回了手链里,那骷髅含着的紫黑色玉里闪过一丝金光,我闭上了眼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发现自己靠在了树上,边上就是蛇骨的挖掘地,雨还在下,四周的矿灯刺的我眼睛睁都睁不开
蛇骨的头上已经搭起了防水的不矿灯架,在四周的树枝上,张起灵和潘子坐在那里,而胖子睡在吴邪的边上鼾声如雷
我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一想就想了起来,之前把他们叫下来挖蛇骨,但是蛇的骨骸沉入藤蔓,最起码有十几年了,里面结实的一塌糊涂,挖了半天没挖出什么来,就轮番休息,没想到一路过来太疲倦,躺下去就睡着了
我撑起身子拍了拍脑袋,转头看他们的进度,却发现似乎没有太多进展,藤蔓缠绕进骨骸里,经过一番折腾,都碎掉了,腐烂并且已经矿物化的巴掌大的鳞片散落在藤蔓堆里,看起来像是古时候的纸钱
潘子拿起一边的矿灯往骨骸里面照去,说没法把这具尸体弄出来,一来骨头都烂得差不多了,一碰就碎,再挖就没了,二来他们发现了这个东西,我顺着矿灯的光往下看去,看到蛇骨的深处,藤蔓纠结的地方有一捆类似于鸡腿的东西,只不过是黑色的,而且上面结了一层锈壳
那是是三颗绑起来的老式手榴弹,已经锈成了一个整体
弹体的四周有一条发黑的武装袋,显然这三个东西都是插在武装袋上的,背在这具尸体身上的
潘子这是胖子先发现的,要不是胖子眼睛毒,我们几个现在就可能被炸上天了
叶婉吟这具尸体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带着这种东西?
潘子定主卓玛那个老太太和我说过,在1993年的时候,这里有一批搞民族分裂的反动武装逃进了柴达木后,民兵追到了戈壁深处,这支队伍却失踪了
潘子我看这尸骨就是当时那批人之一的,也许是女匪,也许是家眷,他们当时失踪,我看他娘的就是因为误入了这片沼泽了,十几年了,这批人没有再出现,应该是全部死在这里了
正说着,胖子就醒了
叶婉吟潘子哥你先去睡会吧
潘子不睡了,这么潮湿,我一把年纪了,睡了肯定出问题
潘子这里有那几颗东西,这死人咱们也不能再琢磨了,你们多休息一下,我们就离开这里,反正雨也小了
潘子再往前走走,天也就该亮了,到时候找个好点的地方生上火再慢慢休息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样的条件下主观想去睡觉,确实也不睡不着,于是我们坐在一起,看着外面的黑暗,听雨声和风声吹过雨林的声音,潘子就擦他的枪,这里太潮湿,他对他枪的状况很担心
其他人就聊天,聊着聊着张起灵就睡着了
我们渐渐地也熟络起来,潘子和我讲了他在打仗时候的事情,当时他是进炊事班的,年纪很小,有一次他们的后勤部队和越南特种兵遭遇了,厨师和搬运工怎么打得过那些从小就和美国人打仗的越南人,他们后来就被逼进了一片沼泽里,因为越南人虐待俘虏,所以他们最后决定同归于尽,当时保护他们的警卫连给他们每人发了一颗手榴弹,准备用作最后关头的牺牲
越南人很聪明,他们并不露头,分别在丛林里潜伏向他们靠拢,这边放一枪,那边放一枪,让他们不知道到底他们要从哪里进来,他们且站且退,就退到沼泽的中心泥沼里,一脚下去泥都裹到大腿根,走也走不动,这时候连长就下命令让他们准备
所有人拿着手榴弹就缩进了泥沼里,脸上涂上泥,只露出两个鼻孔,这一下子倒是那些越南人慌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进入沼泽,就用枪在沼泽里扫射,后来子弹打的差不多了,就撤退了
潘子他们在泥沼里不敢斗,怕是这些越南人的诡计,一直忍了一个晚上,见越南人真的走了,才小心翼翼的出来,可是一清点人数,却发现少了两个,他们以为是陷到泥里去了,就用竹竿在泥沼里找,结果勾出了他们的尸体,发现这两个人已经给吃空了,只剩下一张透明的皮,胸腔里不知道什么东西在鼓动
这样的经历之后,潘子开始害怕沼泽,后来调到尖刀排到越南后方作战,全排被伏击,死得就剩下他和通信兵的时候,他们又逃到了一个沼泽边上,潘子却宁可豁出去杀光追兵,也不肯再踏进这种地方
他说着说着就不停的打哈欠,倒在一边就睡着了
一下子所有人就只剩下我没睡,我安静的坐在那里看着一片漆黑的雨林
不知道坐了多久,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风刮着,我们头顶上的一条树枝,巨大的树冠都在抖动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去叫醒离我最近的张起灵,实际也不用叫,我一碰他他就醒了
我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蹑手蹑脚的爬去叫醒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