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看去,此时身后李教练的妻子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仪式真正的要开始了,所有直系亲属都要到正厅。
前头的队伍也开始慢慢向前走动,人们也是纷纷叹息,终于能祭拜逝者了。
别看那排队的人不是很多,可人群前进的速度却不是那么的快,毕竟客人致敬死者慰问死者家属,行礼不能过快,还要听“吆喝人”的口令再行礼。
这所谓的“吆喝人”,和旧巷子里吆喝卖冰糖葫芦、糖人、枣粽子的人不同。他是专门归为丧礼团队中的一个专门的职业者。
虽说这葬礼讲究“静中带敬”,但任何一种形式的“大场面”,无论其用意何为,在这个镇子上,都少不了专门的“吆喝人”,这是规矩,更是排场。
“吆喝人”的工作也很简单:从上礼的宾客到来开始,根据礼乐流程,分辨进来的客人是何辈分,是何亲疏。
首先是辈分,他要分辨来着是与死者同辈还是比死者长一辈,亦或是死者的晚辈,这是很讲究的。
紧接着要注意的就是亲疏,因为作为客人上礼的人,不全是没有血缘的陌生人。有一部分则是与死者有名义上的亲缘。
这种情况下,若是名分上有亲缘的小辈前来祭拜,就要跪在灵堂前的蒲团上,叩首祭奠。而此时,“吆喝人”的工作就是指引他们祭拜,并发出“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再叩首~礼成!”的指令。象征场面上的威严。
同理,没有亲缘的人,或者同辈以及长一辈的人,无论是否有亲戚关系,都不用跪拜,只是鞠躬敬礼即可。这时“吆喝人”的口令就变成了“一鞠躬~礼毕!”
这些都是之前一家人吃饭时,爷爷讲给他的。看来一场葬礼,就能有如此繁琐的规矩。这些,就能象征着镇子的风俗习惯啊!
爷爷还告诉他,死者为大,“孝敬”的儿女为了把长辈的丧事儿办的风风光光,会准备很多很多的东西。其实目前这些都已经简化了许多。真正完整的葬礼,步骤还要繁琐的更多,包括先迈哪只脚进门,都是规矩!
想着这些,叶翎突然被灵堂处传来的一阵哭声惊讶到了。
“爷爷,这么快就哭丧了嘛?而且我怎么听这哭声,哭的人还挺多?”
“这哭声不全是灵堂棺材旁边的,还有蒲团上的人在哭,你看。”说着,爷爷看向灵堂的方向。
顺着爷爷提示的方向,他发现,此刻在宾客队列开头的,居然是几个穿着白丧服的人,前面两个跪在蒲团上嚎啕大哭,后面两三个人也是面露哀伤,站在那里抹眼泪。看得出来,作为死者的亲属,他们伤心极了。
“诶,爷爷。这队伍最前面,为什么会站着直系亲属?这不是宾客的队伍嘛?”
“他们本就应该在前头。”
“诶?为啥啊?难道他们也是宾客?可是不对啊,他们明明穿着白丧服了。”
“在祭拜之礼中,原本其实是所有人都要参与祭拜的,这是最最正规的流程:血亲 非血亲 非亲 宾客,按照亲疏关系,排成前后一列。”
“但是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了,其实这种规矩被遗弃主要是因为血亲们尝尝因为过于悲伤会一哭不起,这样会耽误许多时间。所以后来干脆不让亲属参与了,节约时间。”
“老李家的宾客队伍里居然能有穿白的人,确实让我没有想到,说明这家的儿子还算是个孝子!”
一路上听爷爷讲这讲那,听得叶翎饶有兴趣,还有点意犹未尽。这说着说着,前面的哭声也消失了。看来,直系亲属做完了他们该做的事儿。
看着眼前速度加快的队伍,看着一些年轻小辈跪在蒲团上严肃端正的行礼。叶翎不禁感慨,乡镇农村真是一个讲究排场的地方啊!
不一会儿,就轮到他们了。叶翎自然也是规规矩矩地跟在父亲和爷爷身后,敬礼,默哀。毕竟,他们家与死者并无任何亲戚。
默哀之余,他还抬眼看了一下遗像里李教练的灰白照片。最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老人,突然说没就没了。总觉得心里十分沉重。
之前听爷爷告诫他不能长时间看死者的遗像,这是对死者的不尊重。可眼前这情形,还让他有点紧张,一下子,他就给忘了……
然后就在他高度紧张的注视下,遗像里的李教练,突然笑了一下……
这突然的变化,让神经高度紧张的他直接吓得猛抬头,差点闪了腰。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眨了眨眼,又仔细地看了一眼,啥啊,遗像明明没有任何变化……
“小翎!磨蹭什么!?快走啊!”身后的母亲低声微怒。
“我……哦……”被刚才的情景吓得有点精神崩溃的叶翎,反应都明显迟钝了……
感受着周围人的目光。他羞红了脸,赶紧向外转身。
也就在他准备回头离开队列的时候,忽然他感受到灵堂的屋子里,有什么信号,吸引着他。
还沉浸在刚才突然的变化,他十分费解:“我是眼花了?还是他真的冲我笑了!?”他没多想,就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次,他索性直接被吓得后退几步:
此刻屋里的灵堂,全然变了一个样子,再没有之前他看到的一切。
灵堂的中间,摆着一口大棺材,大棺材的前面,就是一簇花圈,中间正正地摆放着一张遗像。
他看到遗像的时候,人都吓傻了。那哪里还是什么李教练的黑白照,相框里分明是他已经去世多年的大奶奶!
周围的人,还是一脸错愕的看着他,就连身后的母亲奶奶,一旁得父亲爷爷,都是一脸不解。
叶翎哆嗦着手,指向那黑白遗像:“大……大奶奶的……”
“你傻了?儿子!说什么胡话呢?”父亲也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是,真的,你看……”叶翎回头望了望父亲,又转过头指给他看。
而这次他看到的,却是李教练家的灵堂里,李教练慈祥的遗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