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然地回到了琴姨的店里,颓然地坐下,一动不动。
琴姨听到有人进来,赶忙地跑了出来。看到我后,又是一声的叹息。
“她走了?”琴姨问。
“嗯,走了。”我拿出从琴姨这儿顺走的小刀,“抱歉琴姨,没和您说,就拿走您的刀。”
琴姨看看刀,又看看我,愣了一会,“唉,傻孩子啊,你可。。。你可,唉,真是的。”
“孩子,这是命,老天爷安排好的,别难过了。”琴姨急忙收起了刀,安慰我。
“姨,人死了,真的有轮回转世吗?”我悲凉地问。
“也许,也许有吧。”
“那,盈盈来世能轮回为人吗?”
“也许会吧。”
“如果有轮回转世,我和盈盈还能见面吗?”
“也许能吧,可是,那时你们谁也不记得谁了。”
“那,如果我一直活在,能见到盈盈的转世吗?”
“也许能吧。”
。。。。。。
“姨,还有酒吗?我想喝点。”
“啊?哦,有,有,等着啊,我给你拿去。”琴姨说完快步进了里屋。
接过琴姨给的酒,我给琴姨鞠了一躬,“姨,谢谢您,我现在没钱,。。。,那个。。。”
“哎呀,傻孩子,说什么呢。”琴姨连忙回道。
拿着酒,我走出了琴姨的店门。
“哎,孩子,你去哪儿啊?”琴姨在后面喊道。
“去一个地方。。。”
坐在长椅上,我等着天黑,等着繁星点点,等着一个女孩一蹦一跳地走过来,说,“唉,你怎么又在碎碎念啊。”
算算时间,应该是午夜了。
我仅存的一丝幻想,也破灭了,是啊,她走了,彻底地离开了。
“媳妇儿啊,你就这样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了。”我流着泪,苦笑着。
。。。。。。
“一个大老爷们哭什么啊?”
不远处蹒跚走过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像是个和尚。
我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给自己灌了口酒。
“现在的年轻人真没礼貌,世风日下啊,还喝酒?喂,你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啊?。。。”他絮絮叨叨地。
我又看了他一眼,还是没理他。
他走到我跟前,上上下下地看着我,“呵呵,有意思。”
说完,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我身旁,伸出胖乎乎的手,“来,给老衲也喝一口。”
我没说话,只是把酒瓶递到他面前。
“谢谢嘿。”说着,抬头就是一大口。
“你在这里坐着,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和尚很随意地问。
我心里一惊,难道这和尚又是一个像琴姨那样的高人?知道盈盈以前在这里?
我惊讶地盯着他,没有出声。
“呦呵,看来你是见到过什么了。”和尚瞟了我一眼,大大咧咧地说。
“这里不干净啊。”和尚又是随意的一句话,“你身上也不干净。”
“不干净还坐这里?”我心里很恼火,很显然他所说的不干净指的是盈盈,随即我从他手里抢过了酒瓶。
“呦呵,脾气还不小,算了,老衲不和你一般见识。”和尚咧着嘴。
“哎,看来是来晚了。”和尚自顾自的说了一句。
“唉,你说说,你都看到了什么怪异的?”和尚问。
“你想我说什么?”我没好气的回了句。
“说什么?说说你看到的不干净的东西啊。”
“你才不干净,。。。”我彻底火了,这货左一个不干净,右一个不干净的。
“呦呵,急什么?又不是你家亲戚。”和尚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她是我媳妇儿,你再胡说八道,就算是和尚,我也照打!”我急了,冲着和尚瞪起了眼睛。
“什么?”和尚眼睛瞪得比我还大。
我懒得理他,起身,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自己待会。
“怪不得,怪不得你身上有这种味,这东西对你还真不错。”和尚说道。
我一听,立刻挺住脚步,转过头,“什么意思?你说她对我不错是什么意思?”
“哦?不走了?”和尚的表情真的很欠揍。
我深吸一口气,“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呦呵,想知道?酒拿来。”和尚把他胖乎乎的手伸到我面前。
我压制着火气,咬着牙把酒瓶递给了他。
“老衲云游四方,路过此处,看到。。。有那么一点妖气,就过来看看,谁知道,妖怪没看到,却看到你这么个傻货。”咕咚,和尚丝丝哈哈的说。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他也不以为意。
“来,和老衲说说,这里的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咕咚,又是一口酒,“看妖气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妖。”
“我问你,刚才说的她对我不错,是什么意思?”我狠狠说道,如果他下一句还是废话,我不介意揍他一顿。
“呦呵,急了?别急,做人要有耐心,没有耐心是成不了事的,先说说我想知道的,然后我再告诉你你想知道的。”和尚咧咧嘴,依然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没办法,有求于人,只能忍了,我便将和盈盈相识的一段事情告诉了他。说完,我又控制不住眼泪流下。
“啧啧,虽说是段孽缘,但也有情有义。”和尚砸吧着嘴说道,说着还伸手撩起我的衣服。
我急忙后退几步,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都是爷们,羞什么,让老衲看看她留给你的什么。”和尚稍微有了点认真的神情。
也许这个和尚真的是个高人呢?我心里嘀咕着,看就看吧,万一他懂点什么呢?
抬手,我就把上衣脱了下来。
和尚又是上上下下,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通,看得我头皮发麻。
“唉,小伙子,你真找到个好媳妇儿啊。”目前为止,这个和尚总算说了句人话。
“可惜,你们缘浅,只做了露水夫妻。可惜啊。”
“那您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刚刚给和尚讲了我和盈盈的事,也算是一种倾诉吧,所以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呦呵,称呼变尊敬了?”看来这和尚还在意“你”和“您”的区别。
和尚这时又抬头,咕咚一口酒。“如果老衲没猜错的话,她本来还有一天的寿命,但是呢,她担心你在她走后想不开,就将剩余的寿命换做道行,恢复了人身与你行乐,然后趁着把你打晕的时候,把仅存的道行注入到你体内,一段时间内,你就是想死也死不了。”
“。。。。。。”我惊得说不出话,我一直认为盈盈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虽然有时候有点小腹黑,没想到却如此心细。
“一段时间是多久?”
“那可不知道,老衲是和尚,不是神仙。”和尚砸着牙花子说。
“只是,。。。”和尚还想说的点什么。
“只是什么?”我问。
“这个小妖,。。。,哦,你这个媳妇儿道行不深,所以知道的东西不多,貌似她只知道本命妖气注入到活人身上能在一段时间内续命,却不知道这样做会把一个人变成活死人,而且注入的地方还是胸口。按照你刚才所述,她爱你是情真意切,她如果知道这样的后果,绝对不会这么做。”和尚说。
。。。。。。
“刚看到你的时候,老衲还琢磨呢,这是个什么东西?人没人味,妖没妖样,不鬼不尸的,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幸亏老衲是个和尚,不染红尘男女情爱,。。。算了,看在你小子给了老衲我一口酒的面子上,老衲我劝你一句,听你媳妇儿的话,好好活着,不然,她在天上看到了,会伤心的。”和尚摇了摇头,喝了一口酒。
和尚,红尘,男女,情爱,是啊,和尚不染红尘,不沾情爱。。。,我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
“大师,我想求您一件事。”我诚恳地对和尚说。
“呦呵,你,您,现在改大师了?不过,小伙子啊,你这不人不尸的身体,老和尚我是真没办法,老和尚我活了几十年了,没见过哪个妖会下血本给人注入妖气的,无解,无解啊。”和尚闷闷地喝了酒。
“这个我不在乎,只是想。。。”
“不在乎?这都不在乎了?”和尚瞪圆了眼睛,打断了我的话。
“嗯,不在乎,心都死了,人和尸有什么区别。”我淡淡地说,伸手摸了一下早已没了心跳的胸口。。。
“呦呵,还是个情种。那你想什么?”和尚眯着眼睛等着我说话。
“我想当和尚,想请大师收我为徒。”
“啊?。。。,这个。。。,不好办啊。”和尚砸着嘴,一副为难像。
“怎么了?”
“算是和你有缘,我也不怕你笑话啊,老和尚我当年犯了点事,早被庙里开除了。所以,收你,名不正,言不顺啊。”和尚还在砸着嘴。
“呵呵,那更简单了。”我笑着说。
“简单?”和尚一脸狐疑。
“是啊,更简单了,您就开山立派,自建法门。”我轻松地说。
。。。。。。和尚琢磨了好一会,一拍大腿,“果然有大智慧啊,果然有慧根,老和尚我以前怎么没有想到呢,妙哉,妙哉。”
说完,和尚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袱,从里面掏出了剃刀,一个黄色的小本本,毛笔,一个小盒子。
“老和尚我本已无门宗,今天收你为徒,写下度牒,赐你法名。。。,你自己去想吧,和尚我懒得想。”和尚嘴里念叨着。
我跪下,师父为我剃度,由于他手艺不精,在我的脑袋上留下了好几道伤口,可是一点也不觉得疼。
“师父,萤火做我的法名,可以吗?”我看着一地的碎发,说。
“行,听着还很谦虚,萤火之光嘛。不过,你即使做了和尚,也是个花和尚。你心中还有情根。”
“花和尚?呵呵,您不也是花和尚吗?哪有和尚喝酒的。。。”我笑了一下。
“我。。。我。。。我就这点爱好了。”师父的脸有点红。
“咳咳,接下来,你怎么打算。”师父清了清嗓子。
“四处转转,带着我媳妇儿到处看看,我答应过她的。”我淡淡地笑着。
“唉,本打算收个妖精的,结果收了个徒弟,转眼啊,徒弟也要没影喽。”师父嘀咕着,还带着些伤感,呵呵,这老头真的不适合做和尚。
“小伙子啊,啊,。。。,那个萤火啊,师父我穷,没啥送你的,这里有一套僧袍还有双布鞋,穿上吧,虽说是花和尚,但也得有个和尚样不是?”说着,师父又在包袱里掏了掏,掏出僧袍和僧鞋递给了我。
“谢谢师父。”
“呦呵,少来那些虚的,你把剩下的酒给我,就滚吧。”师父背过了身。
我把剩余的一瓶酒轻轻放在长椅上。。。
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卢泽,多了一个和尚,法名萤火。
夏季的夜晚真的很短。
。。。。。。
我轻轻地摸了一下胸口,微笑着说,“媳妇儿,走,咱们四处转转,老公带你去游遍千山万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