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师，你要去哪里哟？”
B老师歪头朝起身的沈亦曦问道。
沈亦曦背对着他，微一侧首，轻轻笑了:“厕所。”
关上办公室的门后，沈亦曦脸上的温和也一瞬消逝了。
他冷冷地瞟过高三班紧闭的前门一眼，快步走过。到洗手台前站定后，狠狠一拧水龙头，伸手探入。
他眼见着每一滴水磨过自己的手背，手指，直滑到指尖儿。
那只手，触碰过白有辰。
水的冲击力太大了，以致于他的手已微微泛红。他关掉了水龙头，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声音微颤却字字清晰:“白有辰……会是你吗。”
他抬起头来，镜中反射出一双锐利且愠怒的眼。
仔细端详的话，他的眼底还藏着一丝狂喜，那是猎人寻见猎物时的眼神。
月考成绩出来了。
在去往高一三班的走廊上，沈亦曦还是一脸温柔模样。他稍使上力，手中那张成绩单就被生生捏皱了几分。
“要去你家的话，这会算是个好理由吧。”
沈亦曦进班以后，所有同学都规规矩矩地端坐着等候宣告成绩。
“这次的月考总体上不是很难，我们班呢同学们都很努力，排名为全年级——第一……”
还未等他说完，同学们就按耐不住心中的自豪劲儿交头接耳起来，有个大嗓门欢脱地说:“我就说嘛，咱沈老师教的班，能有差？”
沈亦曦闻言只一笑，望向那个声音的源头——成秋寒。
两人四目相对，两抹不同寓意的笑在有辰眼中显得格外诡异，说不上来的奇怪。
“哈，”沈亦曦不接话，轻叩桌面，“大家这次考的不错，值得表扬，继续保持的话是再好不过了。不过……虽然我们班的优秀种子超于其他班，但似乎还是有一部分偏科的同学考得并不乐观。”
同学们认同地点点头。
这时候，有辰想起了自己的数学……哎，一百五的满分，硬是刚过及格线，离全班的平均分差了一大截儿。
成秋寒似乎注意到他的失落，便扭过头去悄声说道:“我看呐，你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哦。要不放月假的时候我来你家给你补补？”
有辰正要一口答应并且要好好地谢天谢地谢秋寒来着，却被沈亦曦接下来说的一番话施了禁言术。
“鉴于以后的数学课会更加困难，如若现在不打好基础的话会很难再继续下去。所以，我这里列了个有待提升的名单，普通偏科的同学我会让成绩稍好的同学帮忙，至于剩下的部分同学……我会亲自家访补课。”
家访？有辰心中一咯噔，完——蛋——了——这次我是全班垫底儿，肯定要被家访啊！
哎，有辰无奈地伏到桌上，头朝成秋寒那面，一脸沉郁:“看样子，我是要被家访的人了。”
“哈……”成秋寒别过头，半靠在椅上，不悦地嗤笑一声。
月假如约而至咯。
下午三点一十放学的前几分钟，同学们焦躁难安，恨不能立马冲出去。
大光头物理老师讲到一半儿，下面渐渐喧闹起来。抖腿的抖腿，走神的走神，开小差的开小差，收书包的收书包。
有辰倒不着急，毕竟是要被家访的人，这种时候反倒是一副看破红尘，四根清净的模样。
成秋寒在他一旁可不耐烦了，一上课就只在面儿上摆了一本物理书，快下课时双腿不住地蹬地，似乎想要一飞冲天？
待放学铃声响起的一刻，有人拔腿飞奔出去，瞬间就不见了身影，唯甩下一句话:“爷爷我自由啦哈哈哈——”
大光头闻言脸色青紫相加，那仿若要吃人的模样着实够骇人的。
大家齐刷刷地看向白有辰。
他身边的成秋寒刚一个闪现，没了。
有辰一脸无奈地迎上同学们惊异的目光，好在大家都急着回家去，这个小风波也就逐渐平息下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
又结束了忙碌的半个月，有辰撂下书包，扑倒在沙发上思索着，沈老师应该明天就会来我家吧……他会不会一会儿微信我问我家的住址啊？
想着想着白有辰掏出了搁在茶几最右边柜儿里的手机，正准备打开看看来着，一声轻缓的叩门声忽然闯进他的耳朵。
这个时候，爸妈都在上班，会是谁啊？
有辰疑惑地放下手机，转而朝门口走去，试探地道:“你好，请问你是？”
“有辰？”
这个声音！有辰想抽回手来，门却已然被转开了。
在他眼前，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笑看着他。
沈老师？！有辰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有辰不想我进去坐坐吗？”沈亦曦两眼眯成弧形，他的腋下夹着一叠儿书，手里还提着一袋儿鼓鼓囊囊的东西。
有辰回过神来，忙给他让开路:“啊！当然……老师请，请进！”
关上门后，有辰背对沈亦曦大呼一口气，平静下来后慢慢走回沙发挨着沈亦曦坐下。
有辰把头低得快贴近胸膛，全然不知该怎么面对现在这个情况。直到嗅到一股麻辣烫的喷喷香，他才不禁诱惑而缓缓抬头看去。
“还好，没凉。”沈亦曦把剥开的塑料袋捏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再抽出一双一次性竹筷递给了白有辰，“来，趁热吃吧。”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那么自然，仿若每个月假都是如此这般。
有辰接过竹筷，但不打算吃麻辣烫。他还在想着，沈老师怎么会知道我家……而且他刚才，刚才叫我有辰？平时可都不是这么叫我的……
不自觉的，有辰的心头涌上洪流，耳边渐渐晕上夕阳周围云彩的绯红。
“老师有一份学生资料集，就是你们开学前父母在网上填好的。”
沈亦曦打断了他的思绪，摊开数学书摆在桌上:“我说过哦，要家访。”
“唔……”有辰捏着竹筷较粗的那头，大着胆子问道，“那，沈老师你买的麻辣烫……”
“买来吃啊。我想你应该也刚到家，没吃饭吧。早点吃完，我们好补习，明天早上我还会来一趟，下午以后就要去方仇同学那儿。”
“昂昂，这样啊……老师你不吃吗？”
沈亦曦笑着摇摇头，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盖帽镌刻着金凤的银白钢笔，轻声道:
“乖，你吃，我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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