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面前之人衣袂飘飘,在洁洁月光下,照得此人带着一丝冰寒之气,当然如若忽略掉那人眼睛里的复杂。尽管此人的眼睛在这明月的照射下格外清晰,玄女也只堪堪看出那复杂里的惊喜,庆幸,以及失而复得?失而复得?也确实算得失而复得了。
仰止师傅,果然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
玄殇你怎会在这昆仑虚?
玄女毫无所觉自己的泪水已经划出,只是眼前人愈加的模糊,好似又一场虚幻的梦境。若是梦境,她有些不忍苏醒,那是她第一个认识且陪她最久,无关上一世的人。在那人间百年里只有看到这眼前人她才会觉得心安,她才觉得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她大概是太贪恋那些安逸了,所以才会梦到来人吧。
仰止师傅,莫要掉眼泪,是弟子不孝,弟子那天见师傅走得匆忙,怕师傅出事,又听闻这昆仑山上有仙人,便上山拜师,如今是昆仑虚的第十八弟子。请师傅责罚。
眼前的女子双眸含泪定定的望着她,仰止觉得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玄女顿时清醒。上昆仑虚拜师,不说昆仑虚直接天宇,且说这山上野兽妖魔不在少数,虽有昆仑虚坐镇,大多妖灵不敢放肆,但也有少数仗着昆仑虚不会轻易出手的。况且墨渊上神那里同不同意想来又是一番折腾。这一路走来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她怎值得他这番作为?
玄女又一阵泪水滑下,走上前伸出手去摸摸了眼前这个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男子显然也已经习惯,低下头来乖觉地把脸递给眼前人。
玄殇阿止,何错之有,是为师错了,留你一人在那凡尘漂泊,为师想着你该在那凡间安安稳稳,寻一得你心意的女子过一个安逸的日子。这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吧?
仰止师傅莫要流眼泪,阿止如今只有师傅一人,只要能来到这仙界,找到师傅,阿止都愿,阿止不苦。
仰止看着面前女子止不住的眼泪,有些无措,慌忙伸出手来为她轻柔地擦拭着。
玄殇傻小子,我走时已断了我们这师徒情分,如今你已是墨渊上神坐下,且不可再叫我师傅,如今我名玄殇。
听着女子不再让自己称呼她师傅,仰止内心升起一丝不可察的愉悦,他也没有在意,只当师傅未曾怪罪于他的喜悦。
仰止师傅曾说叫阿止亲热,那阿止称呼师傅为阿玄吧。
玄女一滞,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这般称呼自己让玄女好一些郁闷。
玄殇你怎又认出我来的?
仰止师傅忘了,从前师傅带我历练时也总化作男子装扮,我起初也总觉得师傅的身影熟悉,还以为是看错了眼,没想到真是师傅。
玄女一笑,倒是想起了曾经在那凡尘历练的时光,对比如今倒是万般自在。又听着面前人的称呼,怕是一时也改不过来了。想来他也是个懂事的,罢了,只要不在人前这般就好。
突然仰止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慌忙拿出一件棉质披风,又小心翼翼的为玄女披上。
仰止师傅还同从前一样,喜欢在深夜赏月。
玄女心下一暖,又颇觉好笑。
玄殇你也还同从前一样带着披风,我当初可算是收了个孝顺的徒儿。
仰止有些郁结,转顺又颇为认真的看着玄女。
仰止非是徒儿孝顺,只因师傅过于大意。
玄女看着眼前有些生气的人,只好投降作罢。
玄殇好好好,是我不对。我知错了。
仰止接着翻了翻白眼,对此很是无奈。是的,他的师傅就是这般快速认错,且态度诚恳,却又死不悔改。玄女想起先前的疑惑,连忙问道。
玄殇这一路你是如何上山的,又是如何让墨渊上神收你为弟子的?
仰止一顿,似在思考如何作答,微微低下头看着身前人的裙摆答到。只是他不知道他的身高让玄女把他那黯然的神情一览无余。
仰止师傅教过我,想来我运气也颇好,靠着山上的野物走了几年,快到昆仑虚时又遇见了子澜师兄和司音师兄,他们听说我来拜师就带我上昆仑虚了。我又同墨渊上神说明缘由,墨渊上神便收我为记名弟子了。(差点他就以为再见不到师傅了。)
玄女看着低下头的人,何尝不知他的避重就轻,他越是这般,只怕是愈加坎坷。
玄殇罢了,我也不逼你,到底是我错了。便是记名弟子,想来墨渊上神也不会差别对待。你好好修炼,切不可怠慢。以后也勿要再称我师傅,我呀,可没能耐和墨渊上神比肩。
玄女由无奈疼惜转为哭笑不得,她与白浅是同辈,如今她曾经的弟子又成了墨渊上神坐下,她这是和墨渊上神同辈了?罪过呀,罪过。上一世她也没听说墨渊上神还收过其它弟子,要是她知道,虽会教他保命术法却也铁定不收他作弟子。
仰止见玄女不曾怪罪,心下一松,见师傅这般摈弃自己,又在心下道:师傅虽不再是师傅,却是我心里最好的,也值得任何好的。
玄殇更寒露重,早点休息了去吧,我料想你明日应有课。
仰止不打紧,赖床的永远是师傅,我先送师傅回去休息。
玄女就算没有转身也能感觉到身旁人勾起的嘴角,眼里止不住的笑意。想起了在人间时自己恣意妄为的种种,如今倒让这人记住了,怎么看都如此劣迹斑斑。
玄女停下脚步,垫起了脚,伸出手来就是一个栗子,也幸亏身旁的人说话时身子略作弯曲以示恭敬,否则怕是尴尬的朝人脸上去了。
玄殇好小子,如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敢揭我短长了。
仰止是是是,不放在眼里,放在心里呢。
玄殇这还差不多。
两人一阵嬉闹的离去,在清冷月下,衣摆交错,格外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