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重华，醒醒！”
旁边全都是厮杀的叫喊和马蹄践踏，白志浩的吼声瞬间被裹挟消逝。他看怀里的人仍然双目紧闭，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识，内心一股不详的预感疯狂翻腾。
白志浩想往他身上泼点水，背手一摸自己的睡袋，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漏光了，只剩一个空壳瘪瘪地挂着。
“东方重华！你给老子把眼睛睁开！”白志浩有些歇斯底里，他直接伸手扇了他两个巴掌。
东方重华终于有了点动静。他咳嗽了好几声，每次咳嗽带着身体一动，胸口的刀伤就涌出一股暗色的鲜血。
“你大爷！装死，吓死我了！”白志浩总算松了口气，虽然伤口还在敞着流血，但总比一直昏迷着不醒要好。
“白志浩……咱们，赢了吗？”东方重华目光涣散，想往军队冲杀的地方看看，视野却被白志浩破破烂烂的铠甲占据了。
“肯定稳了，小胜还只是保底呢。”白志浩扯下了一块烂布，简单地裹了一下东方重华胳膊上的伤口。
东方重华噎嚅着嘴，有气无力：“他妈的，我竟然梦见我回家了......梦见那个破地方......”
“好，等着这场打完咱就直接回去，去他的北狄，回去干什么不比在这受罪好？重华，还能走吗？”白志浩胳膊上刚刚也中了一箭，他根本不敢拔出来，只能忍着。白志浩慢慢把东方重华支撑了起来，他这才发现，东方重华其实轻得很，身板也瘦的像一匹经常挨饿的野马。
“走不了了......”东方重华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他无力地抬起空余的左手按着，可是粘稠的液体还是不断地在往外涌，根本止不住。
白志浩举刀挡住了几个飞矢，虽然一瘸一拐，但尽量给左侧靠着自己的东方重华少一点颠簸：“还很走运，北狄这刀上没毒，伤口也没看到心脏，不然我才不管你，直接化土里长沙棘吧。可是我现在没往前冲锋，还背着你往回走，你要是敢背过气去，我就白救一个兵，非得挨骂不可。”
东方重华用力按着自己的胸口，闭眼听着身边的喧嚣，似乎自己已经和这一切相隔绝：“......志浩......谢谢......可是，我这伤......”
“我有经验，还行，不怎么严重。”白志浩很笃定，一边喘着气一边回答。“回去药膏一上一包扎养上几天就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东方重华的声音几乎不可耳闻。“一会，我有事跟你说......先别找大夫......算我求你......”
“好的，先走，再忍忍。”白志浩当时没想太多，他以为东方重华高估了自己的伤势，可能在想着一会和自己交代后事。
东方重华嘴里的血混着控制不住的口水流到了东方重华的身上，但他一点也没介意。
等到了一个行军帐篷里，东方重华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再也没了起来的力气。
“重华......你怎么脚上也有伤？”白志浩这才发现东方重华的脚筋已经漏了出来，红色和泥土混合，是他见惯了的那种血淋淋的场景，但还是让白志浩心里一惶。
“这个不重要......”
白志浩开始慢慢帮着东方重华解自己的上衣，一时间帐篷里开始泛满血腥味和汗臭味，东方重华呼吸越来越弱：“老白，你来给我先处理一下吧......”
“我？我又不懂医术，医死你谁来负责？”
“先别叫军医......一会看到什么，都别告诉别人好吗，算我......求你......”
“啊？”
白志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东方重华身上的最后一层衣服也被白志浩帮着扒开。尽管胸口血肉模糊，有些布片和刚刚开始结痂的地方黏连在了一起，但是，怎么还有一层绷带？
对方似乎是做好了什么决定，自己抬起了手，开始忍痛一圈一圈解开自己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绷带。
“志浩......”
虽然音色变了，但这就是那个他以为早已死去的女孩，儿时称呼自己的方式。
“求求了，我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让谁处理这件事了......”
这不是，这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胸吧。
白志浩看着眼前的景象，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对面被叫做东方重华的人，眼里噙满了泪水：“我会给你解释的......我没力气了，别告诉别人......帮我一把，我不想让别人知道......”
原来，当时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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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东方重华扬声走来。“快进来啊，愣着干嘛？大忙人，你终于有空过来啦？建安公主也在，正好咱们三个叙叙旧啊。”
白志浩抬头，把目光从地上的枯草移了上来。少年气相当足的来者，正真诚地笑着从东方府里向他挥手。
“东方，”他叫了一声，随即也受了感染，一起笑了起来，“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
“梦见啥了？”东方重华给了白志浩屁股一脚。
白志浩意外地没有回击：“嗯，好像是踢球的时候吧。”
东方重华挑眉：“哦？绝对是噩梦吧？我记得当时在军营里踢球你可从来没赢过我啊。”
“哈哈，还行吧......”白志浩打着马虎眼，随机也往东方重华身上踢了一脚。
凉风一吹，带着二人头顶的枯叶缓缓飘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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