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深夜电话，对面却很快接通了，声音又惊又喜。
“杭哥哥，你怎么会打电话给我？”
不等谢杭说话，杨静曼又道：
“我们就快订婚了，你……”
不提订婚谢杭还能陪杨静曼兜兜圈子，杨静曼一提订婚谢杭就没了心思，他的一辈子早就许给了夏燃，容不得第二个人。
谢杭摸出了烟，准备抽一根，想到夏燃鼻子灵，自己又只是在卧室的阳台，把人熏醒了，又得哄好一阵儿。
哄夏燃谢杭十分愿意，就怕那个小祖宗被吵醒了会哭，谢杭怕夏燃的眼泪，大眼睛里水汪汪一片，每每那个时候谢杭连命都想交代给夏燃，只要他不哭。
想到这儿，谢杭拿烟的手顿住了，只拿着烟盒在手中把玩。
无边的夜色里，他仿佛要融进这一片漆黑中，只有他身后的卧室还亮着一盏小橘灯。
他的眼神讳莫如深，制止了杨静曼继续说下去。
“婚约解除的消息你明天就会收到。”
杨静曼呼吸窒了一下，温俞这个废物，居然没能把事情办好！
她尬笑了一声，“杭哥哥，你说什么呢？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谢杭唇边扯出一个凉薄的笑容，要是有人看到就会发现此时的谢杭比平时面瘫的时候还要恐怖。
像是一匹狼，已经把猎物摁在了利爪下，只等着将猎物玩弄得奄奄一息再撕碎。
“温俞的那只猫是你丢的吧？”
带夏燃回来的路上，谢杭已经收到了温俞的全部资料。
温俞和杨静曼交往过很长时间，快要结婚的时候却因为一只小奶猫分手了。
再联系夏燃对温俞的维护，以及在温俞面前故意露出尾巴和耳朵的事情。
不难猜到，那只导致温俞和杨静曼分手的小奶猫就是夏燃。
夏燃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跟温俞告别，告诉温俞他过得很好，还有了一个很好的铲屎官。
没算白养。
只是谢杭一想到夏燃默默垂泪害怕再次被抛弃的样子，心里就揪痛不止。
还有，谢杭不相信今天温俞拐走夏燃没有杨静曼的手笔。
对于罪魁祸首作恶多端的杨静曼，谢杭没想放过她。
杨静曼佯装没有听清，“杭哥哥，你说温什么？我不认识那个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觉察到谢杭的怒气，赶快认错或许能换得一线生机，偏偏她不仅不认错，还在狡辩。
“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只是想通知你一声，和解除婚约的消息同时到来的还有杨氏破产的消息，你做好准备。”
杨静曼握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花容失色。
谢杭一向遵守祸不及家人这个原则。
只是犯到他头上还可以君子一下，不跟女人计较，但是欺负夏燃，不行。
谢杭收了电话，把一直把玩的烟盒丢进了垃圾桶，走进了卧室。
他没有急着上床，而是等身上的寒气去了干净，才在夏燃的旁边躺下。
不等谢杭把人往怀里捞，夏燃就已经自觉地窝到了他的怀里，双臂也缠上了谢杭有力的窄腰。
一室静好。
***
九重天。
夏燃的长睫如羽翼轻轻地颤了颤，接着他睁开了清泠泠的大眼睛，经历了人世间的十四年，初初醒来的夏燃有些迷茫。
只是下一秒尾椎骨处传来的剧痛让他不得不清醒。
他冷汗涔涔，咬着牙往身后看去，他原有九条尾巴，现下有一条已经在逐渐变得透明，不多时就会消失。
夏燃并不惊慌，入人间世的代价他早就知道了。
能够进入人间世陪在殿下身边十多年，又能让殿下那个世界福祚绵延，怎么算都划得来呀。
划得来是划得来，疼也是真的疼，断尾之痛，少有妖能够忍受。
司命端着一碗汤药进寝殿时，夏燃痛得脸色青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蔫蔫得像是就要那么去了。
少年眉眼精致，眉如春风刀裁柳叶，眼睛大又圆，清凌凌得像是湖水，鼻梁溜直，菱唇带笑，如此疼痛之时还是让人惊艳他的容颜，特别是他眉间的那颗美人痣，格外惑人。
司命想，这二界四海八荒九州怕只有那风光霁月的殿下才可以和少年的好颜色比肩。
他们原也是极好的一对。
只可惜……
眼看着夏燃已经疼得要晕了，司命才没再往下想，扶着软绵的少年，把手中的汤药往少年的嘴里灌。
“我估摸着你要回来了，就去司药处取药，回来迟了，你多担待。”
夏燃已经没了力气，全凭司命把汤药给夏燃灌下去吊着元神。
“这汤药不能让你不痛，只能固元神，让你不至于因为断尾元气大伤。”
喝着苦药的夏燃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没有殿下在，他没个撒娇的人，只能忍着苦一口一口地咽下汤药。
喝完了药，夏燃的尾巴也只剩下了八条，疼痛随着尾巴的消失也消失了。
司命叹了一口气，“你这是何必呢？要是殿下见你这样……”
夏燃侧躺着，背对着司命，鼻头红红，“殿下还没醒呢，就是殿下醒了，你答应过我不告诉殿下，不许反悔喔。”
司命嗯了一声，施法收了碗，垂手立在夏燃的身边，又问，“你还要去人间世吗？”
夏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眨了眨眼，惨白的脸上眉间朱砂更加艳丽。
“自然要去，第一个世界不是已经成功了吗？我改变了殿下原本凄惨的命运。”
夏燃在第一个世界到底是肉身凡胎，只陪了谢杭十几年。
夏燃还记得谢杭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那个冷酷如冰的男人为他娇宠了十四年的爱人落下了热泪。
他诘问夏燃，“燃燃，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
那个时候夏燃已经魂归九重天，他也很想哭，也很想告诉谢杭，十四年已经是我的一辈子了呀。
人世间的那只折耳猫本来会在那个雪夜死去，是夏燃的出现占了小奶猫的身体，夏燃改了谢杭的命运之后，一条尾巴剩下的福祚只能让他再留下十年。
司命闻言，不禁问道：
“值得吗？”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