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九

“对她的邀请，永远都在。”水的精灵王子静静立在那里，久久，坚定而又温柔吐出这句话语。

“那你在犹豫什么？”魔女默有些疑惑，她靠近水王子，没错，这是阿水，和她的阿水如出一辙，为何这里能容忍另一个王默在人类世界孤身许久？

玛琳菲森默也不由问道，“你真的舍得吗？”舍得放手她独自在人类世界，自己一人守着偌大的净水湖日复一日，偶尔与她一见？

水王子没有回答，他抬起头，目光有些落寞看向水面，“情感，是不求回报的。”

他想到她在玲珑宫里的拒绝，决绝离去的背影。

他的女孩说：

“可是我的亲人、伙伴、朋友、生活都在水上啊。”

“水王子，对不起，他们就是我的净水湖，如果他们干枯了，我也会死。”

“人类世界再不好，也是我家呀。”

……

他的目光透过层层湖水，仿佛看到了水面上的世界里，她欢快的、无忧无虑的血色笑颜。

“我只希望她平安喜乐，”他转过身，淡淡道，“如果你们是来问这个的，现在，可以走了。”

“我自当尊重她的心愿。”精灵平静道。

人鱼默游到他身旁，左右打量着他，总是温柔含笑的脸上此刻难得严肃，她摇了摇头，“不，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你不在她身旁，如何能叫做平安喜乐呢？”人鱼默认真道。

“什么？”水王子一惊。

“不能否认，她在人类世界，有伙伴，有亲人，有朋友，也是开心的，”人鱼默摆了摆漂亮的鱼尾巴，吓走一群小鱼，“但是，就像我一样，我曾经独自生活在海洋里，和海底的动物们一起，我也以为这样就是永远的快乐，可是，我遇到了他……”

她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阿水，自从遇见了他，我体会到了是完全不同的幸福，从此，他若不在我身边，我虽然也有小伙伴们，但总是感觉，”她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这里缺了一块。”

“空落落的，”她缓缓诉说，“没有看到他，我便在想他，思念他，每次他来到海上，我都希望，他能多待一会儿，多陪我一会儿，便是梦里，也是他的身影。”

“你，”人鱼默看着他，“我也是王默，我会思念我的阿水，那她呢？你有没有想过，人类世界的她，其实也一直牵挂着你？每次遇见你，她是多么欣喜雀跃？她又是多么渴望再与你多相处，哪怕只是多待那么一会儿？当她没有见到你时，她可会在梦里思念你？”

她也会思念他吗？精灵碧波一样的眸中泛开层层涟漪，像是惊讶，像是喜悦，像是温柔。

“其实，”薇娅·沃尔图里（吸血鬼默）苍白的脸上泛过一层淡淡笑意，她也想到了他的少年，“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还是个人类，奄奄一息，我却是一个过了千年的、身处黑暗的血族，我救了他，并爱上了他，然而我却在甜蜜的时刻又痛苦。”

薇娅缓缓说着他和她的故事，“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将他带入我冰冷旷古的世界，我甚至想，要放手，让他去过他属于人类的平静安逸的生活，而我只要远远地看着他，保护着他，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帮助他就可以，为此，我甘愿与我的朋友、家族对立。然而，”

她冰冷的脸庞这一刻生动起来，她看着水王子与爱人相同的面容，诉说道，“你知道吗？是他，握住了我的手，告诉我，只有和我在一起，他才是圆满的。”

“我亲眼目睹了他作为普通人类的无助与痛苦，那样的生活，对他而言，并不是真的平安喜乐，那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以为，”薇娅的语气很是真诚细腻，“水王子，你真的以为，你的人类女孩，没有你在身旁，会真的开心？”

她逼近一步，明明和王默完全一致的面容却格外富有攻击性，她追问着眼前的精灵，“你怎么知道，你不在时，她会不会被人欺负？会不会哭泣？她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思念你、担忧你？为你牵肠挂肚？”

精灵被问的踉跄后退了几步，精致的脸庞上满是茫然，他无意识地重复道，“不，我绝不会让她再难过哭泣……”

他抬头，无比坚定，“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保护她，帮助她。”

“那么，”薇娅（吸血鬼默）的面容缓和下来，“去找她，既然因为规则，你不能久留在她的世界，那么，就带她，进入你的世界。”

“在你的世界里，”薇娅语气仿佛在蛊惑着什么，“将没有人能够伤害她，你可以陪着她，牵着她的手，去漫步，去玩乐，去踏遍每一寸山川，让她血色的容颜在你的呵护下绽放光彩……”

水王子有些失神，他想到自从初遇，他便一直对她魂牵梦绕，净水湖底的日日夜夜，他独自彷徨看她，时时刻刻关注着她，害怕她有危险，在她面临险境的第一时间来到她身侧……

他的力量太过强大，他不能在人类世界久留，所以他只能留在仙境透过那一面水镜看着她，看着她在她的世界……

可是，将她带入他的世界吗？

薇娅（吸血鬼默）渐渐压低了声音，无比柔和，“水王子，你不想要这样的时光吗？想一想，你华丽却空荡寂寥的玲珑宫里，将染上她的气息，她血色容颜上的美丽笑容，将为你而独自盛开……”

她轻轻问道，敲击在精灵心里，却是狠狠一击。

“你，真的不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