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抹残霞直至深红,血一样的颜色席卷天际。尽头的深黑色逐渐晕染开来,红色的云雾如妖异的彼岸花点染上诡异的黑。
隐约还能见月光黯淡的影子,可它的边际已被残霞覆盖。
洛王府。
美人榻上斜斜靠着一位女子,穿着艳丽的大红色华服,裙摆顺着榻边垂落。
肤如凝脂,皓齿朱唇,眉如远山,令人惊绝的容颜,仿佛使天地万物的光泽都黯淡了下来。
传入耳的笙歌不绝,突然停了下来,洛凤儿紧闭的眼微微睁开,凤眸上挑,不悦道:“唱啊,接着唱。”
一侧的男伶有些胆怯的垂眸,扫了几眼来人,再不开口。
来人一席明紫色华裳,上面绣着银莲,暗示着主人的尊贵。眉间一点朱砂,风华绝代,但比起榻上的人还差了些许。
“拜见帝姬。”
洛凤儿却对人置之不理,看向她身侧的男伶,细细把玩手中的短刀。下一刻,毫不犹豫刺入男伶眉间。
顿时,血溅如雨。她伸手一抚脸上的点点腥红,眼里满满不屑,一个男伶,竟敢忤逆她?!
白婉双手死死攥紧,眸色暗晦,面上却是毫不改色。轻笑一声:”凤儿,不过是一个男宠,与他置什么气?”
洛凤儿好像这才注意到白婉,嘴角微扬,邪魅一笑,妖媚入骨。手里的短刀一转,对向白婉,声音如淬了冰雪般刺骨:”凤儿?白将军不愧是口腹蜜剑,既然都与本帝姬撕破了脸皮,那还装什么呢?”
闻言,白婉脸色一变,眼中戾气毕现:”洛凤儿,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噗嗤。”洛凤儿笑出了声,坐起,如瀑的黑发散落,青葱玉指掩面,笑得张扬,夺目耀眼。
“解释?你要我解释什么?”洛凤儿寒了声。
一阵声响传来,洛凤儿蹙眉。白婉眸色似浴火,藏在身后的软剑直指洛凤儿。身后黑压压的人群,个个手持利器。
洛凤儿伢然,不过片刻就恢复了神情,”白将军,是要造反吗?”她语调及其轻松,不以为然。
白婉的脸庞有那么一瞬扭曲,朱唇亲启:”我看意图谋反的人是你!“
“给我搜!”
洛凤儿嗤笑,缓缓走到白婉的面前,一字一顿道:“那日在候府,你看到的人就是我。”
“白侯府势力深不可测,一夕之间被灭了满门,唯独只剩你。灭门惨案却了了此事,你说是谁想要......”洛凤儿幽幽道来。
“够了!”白婉怒不可遏,美丽的脸庞因为愤怒而彻底扭曲。
“报,白将军,后院搜到大批兵器。”一个侍卫上前道。
很好!白婉脸上的快意毫不遮掩:“眼下不就轮到你了吗?”
洛凤儿默然,阻止了身边的婢女焦急的想要解释。
天际的深黑已蔓延到四周,一点红云也看不见了,黑色笼罩了整个洛王府。
“来人,洛王爷及其洛帝姬私藏兵器,意图造反,押入地牢,听候发落,查封王府!”白婉毫不留情的下了最后的通碟。
侍卫上前准备押下洛凤儿,却被一声厉喝。“我看谁敢!”顿时,两名侍卫有些犹豫,却还是一句得罪了,押下了洛凤儿。
“帝姬!”
一道冷冽的女声传来,尾声带着急促。
“白沨?”见是她,白婉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洛凤儿诧异,眸子里夹杂着些异样的情绪,挣脱了束缚。越过白婉,附在白沨耳边低吟,嘴角微扬。
“回去吧。”洛凤儿笑了,犹如落难的人间天女,她走回侍卫身边。
白沨不可置信,欲上前与白婉争执。
“上演姐妹情深么,白沨你可真有出息。”白婉扬手。喝道:“带走!”
此时几丝风刮过,卷起地上散落的叶子,跟着离去的人飘飞。最终,还是低低的打着转落在地上。
阴森不见天日的地牢中,到处布满着蜘蛛网,时不时还有老鼠蟑螂等从洛凤儿面前跑过。洛凤儿厌恶的皱皱眉头,绝美的脸庞似乎透露出一种无奈,隐含着淡淡的忧伤。
倚靠在地牢一角,仰起雪白的鹅颈,眸中星光点点,一滴无声的泪顺着脸侧划过。不知道自己母亲关在了何处,她常年多病,虽然狱卒绝不敢怠慢她,但洛凤儿还是担忧的。
哒哒哒的脚步声传来,洛凤儿不紧不慢坐起身子,修长的手指拭掉泪痕,眼神淡漠,又恢复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她。
一路走来,地牢里脏乱不堪的环境令白婉下意识拧眉,这种地方,洛凤儿能待的下去?
却只见洛凤儿席地而坐,阖眼小憩,到是悠闲,即便是沦落到这种地方,也丝毫不染她出尘的高贵。
顿时,白婉眼中蒙上一层怒气。她居然还能那么的置身事外,像什么都与她无关,她就是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是她白婉眼瞎,居然会跟这种人义结金兰。
白婉俯身,死死捏住洛凤儿下颚,眼神嗜血,不带丝毫感情。
洛凤儿感到刺痛,睁开双眸,反手甩开,鼻翼两旁伈出细微的汗珠,巴掌大的小脸满满不快。
被甩开的手略微发麻。白婉一怔,她刚看到洛凤儿眼底有些发红,她哭过了?她那样骄傲的人啊!
其实她只要说一声不是她做的,她就会信她啊。
“到底是不是你做的。”白婉的声音夹杂着无奈,她怕再次听到令她失望的答案。
洛凤儿轻揉刚被白婉捏红的地方,长长睫毛和着几分晶莹闪了闪,终究是默然。
白婉再忍不住怒火,夹杂着风声的手打向洛凤儿。只听清脆的一响,洛凤儿愣了。
料是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白婉居然会打她。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腾的起地,洛凤儿怒火中烧。
白婉无视她的愤怒,一字一顿道:”从此以后,你我再无半分情谊,洛凤儿,你好自为之!”说罢,甩袖而去,只留给她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两行清泪顺着洛凤儿微肿的面庞滑落,因为疼,更因为心疼。她如星辰般的双眸此时变得黯淡无光,满含落寞凄凉。她怎么会是那种冷血无情的人?她又不是没有心,她怎么不可能不会痛,不会哭?
可是事情不是她能够控制的,洛凤儿苦笑。
今晚月色正浓,繁星点点,众星拱月。洛凤儿就如那月,尊贵无比。可是谁又懂那月的孤独?只是孤身一人,不如去做繁星。
月光顺着地牢上方的缝隙,打落在洛凤儿的面颊,发丝凌乱,贝齿死死咬住那娇艳欲滴的唇。虽狼狈,却有一种凄清的美感。她的眼眸染上层层坚定,不过眼底却没了光泽。
是了,她本来就是这样的。
她有她要守护的东西,她必须得逼得自己伪装,带上面具去面对别人。
她没有心,她也必须没有。
“对不起,婉儿。”
她呢喃。